你的,本宫还记得你那时的欢喜。”
能得公主赐名的人不多,幼年的自己的确欢喜。
眼前画面一转,闻溪看见青雁蹲在小溪旁,双手捧起一捧水来用力地嗅。她转过头来对她灿烂地笑,说:“我在闻溪呀!”
闻溪沉声道:“公主不值得你如此。”
青雁坚定摇头:“没有公主,我已经死了。”
“没有公主,你不会被人敲碎了腿骨。”
闻溪疲惫地闭上眼睛,她曾跪在花朝公主面前用她的忠心发毒誓,绝对不会把事情告诉青雁。
发誓时,她曾觉得誓言多余。她这一生都会追随公主,唯她马首是瞻。可是现在,纵使应了毒誓,死无葬身之地,她也想救救眼前这个心善的傻孩子。
青雁抬起头来。
“公主生于宫闱,红墙之内没有城府的人没有好下场。利益与算计是宫廷之人与生俱来的本领。公主曾说,拿钱收买的人,本就不端。用权威逼的人,容易触了逆鳞遭到反噬。唯有心善的傻子才会死心塌地死而后已。”
“于是,这世上有很多个和你一样被打断了腿骨又被她恰巧救下的好看姑娘。这只是第一步,其后半年是漫长的观察期。最后,公主选中了你。漂亮,干净,没有错综复杂的背景,而且心善,一点小恩小惠会让你感激涕零,以命相报。”
吧嗒一声,青雁的眼泪落在手背上。
闻溪别过脸,不忍去看青雁的样子。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花朝公主对于青雁意味着什么。一个从小总是被人抛弃和背叛的孩子,得到一丁点好处就感激得要命。花朝公主是和她的小姐一样重要的人。重要到,成了一种信仰。
现在,闻溪撕开了这层美好的假象,将青雁那颗赤诚之心踩得稀巴烂。
可她想救救这个傻孩子,只有她自己想活,她才能活。
过了好一会儿,青雁起身,走到窗边,在窗下的椅子里坐下。她推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一些。
屋子里太闷了。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很久很久,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缓缓移过。
“怪不得……”
她的声音那样轻,轻得好像只是在舌尖捻了一遍,根本没有说出来。
她就说,自己怎么那么幸运啊,何德何能怎么就得了公主的救命呢?
闻溪不忍,一向冷面的她湿了眼角,苦涩道:“十国并立,你可以去任何一个国家。如果你想逃,云公子可以护你。他的剑术出神入化,无人可敌。”
青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望着窗外的流云,目光也飘到了窗外的流云上。
段无错很早之前就开始放手朝政之事,最近几个月更是连皇帝送来的信拆也不拆。
京中湛王府的修葺已经被他叫停,而在叫停前,他已经让人回湛沅州,派人将那边的府邸精心重新修建。
甚至也不止那一处府邸。
他在山河图上选了很多地方,这些地方有的是他曾去过觉得不错的地方,有的是他听说是个好地方。他早早在那些地方置办了宅院。若日后回湛沅州后日子沉闷,便带着妻儿逛逛山河湖海多见见人间繁华。去了不同的地方,都有一个家在那里,也免了风尘仆仆的劳累不能很好的纾解。
只是……他那位妻子明显想的和他不同,完全志不在此。她志在种菜养鸡……
今日皇帝又派了身边的刘正平来请段无错进宫,他以为又是皇帝拿不定主意找他帮忙,本想推脱,可刘正平说是与陶国公主有关的事情。
与陶国公主有关,不是与湛王妃有关。
段无错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段无错到了宫门前,不需要开口,自有机灵的小太监主动示好送消息——敛王进了宫。
他示好之后,又轻飘飘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笑着说:“殿下想必是知道的,不必奴多嘴。”
段无错还真不知道。
他有意不问外面的事情,一心在府中修身养性。
云泽殿不是前朝,是立在宫中皇帝召见朝臣的地方。这地方不小,有时候皇帝宴请朝臣也会这里。
段无错到了云泽殿时,发现里面立了不少朝臣,且都是朝中位高者。
皇帝坐在高处,太后和皇后坐在他两侧。在云泽殿召见朝臣很寻常,在这里召见后宫妃子甚至办家宴也寻常。可又有朝臣又有后宫人?
段无错目光一扫,扫到两个生面孔。
却是不算生面孔。
李将军负责送公主来和亲,段无错见过。
敛王曾带兵出征,段无错在战场上也见过。
“阿九来了!”
皇帝看见段无错,像看见大救星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他也毫不掩藏。这段时间段无错对朝政撒手不管,着实让皇帝焦头烂额了一阵子。
段无错行了礼,才问:“不知陛下急召臣弟所为何事?”
“敛王说你府上的和亲公主是假的,是个冒牌货!”皇帝直接急急说出来。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他头一回遇到,真真不知道怎么解决。反正人都嫁给了段无错,找段无错来解决没毛病啊!
“哦?”段无错声音很轻,眉眼之间勾勒着一惯的温和笑容。
殿内之人仔细瞧着段无错的神态,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掀了掀眼皮,看向立在一起的敛王和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