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太原府可是重要位置,姜家也是唯一有驻守权的人家,他想到陛下几年前便已派人去分姜未的权,更是想到姜家这几年来的沉寂。
他暗想,原来陛下是这个心思。
他历经两朝,先帝、太后与当今圣上,他都打过交道。前两位可都是万分信任姜家,这一位却——
他再抬头看陛下一眼。
赵琮依然对杜誉笑。
除了赵宗宁与赵世?,他不信任何一个人。
该抓在手中的,他都要牢牢抓在手中。
杜誉磕头,认真道:“陛下,臣懂得。”
“杜卿果然是聪明人。朕信你,你也有能力,是以才派你去。”
这真是一棍子接着一勺糖,以为要被罢职的时候,却给了个知府当。刚要欣喜时,又扔下这样一颗雷。再度战战兢兢,官家又说这是“信任”。
杜誉暗自苦笑,这要说是陛下设局拉他下水,他都信。只是他也知道,陛下怎会行这般的事?他此时心服口服,并承诺道:“陛下,臣明日便出发去太原府。臣定会与姜大人相处融洽。”
赵琮点头:“有事也不必怕麻烦,尽管传信于朕。”
这就是让他知无不言,盯好姜未,杜誉应下:“是!”
赵琮这才笑着再与杜誉话了几句家常,放他回去。
杜誉出门,遇见进来的赵世?。
他向来不在乎那些虚的,更何况他已不是宰相,这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讨好一番也无碍,立即行了个揖礼:“见过十一郎君。”
“杜大人不必多礼。”赵世?依然穿着嫩生生的绿色六品官服,与他道,“据闻杜大人将要去太原府任上?”
“正是。”
“太原府是个好地方。杜大人可要睁大眼睛仔细瞧瞧。”
杜誉抬头看他,赵世?似笑非笑。
杜誉这心中就特别不是滋味,这位郎君是穿的嫩,才十六岁,也才是个六品官罢了,还是个没甚用处的词臣,瞧瞧人家这神态。活该赵家人当皇帝啊,一个两个地都这般厉害。孙太后当初如何行事,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任命个知州都要与人议上许多日。更别提姜家了,守着个太原府,就算真有造反的想法,又能干出些什么来?一百年已过,也没见他们家敢造反。
百年前就没能抢过赵家,如今还能抢?
要他说,陛下多虑了。
他暗自摇头,对赵世?拱拱手:“臣定是要瞧得仔细些的。”
赵世?这才笑起来:“恭贺杜大人,杜大人慢走。”
杜誉也被他笑得眼一花,心中倒也有与当时楚州知州李志成一样的想法,家中恰有适龄女,倒是可嫁与此人。不待他再想,赵世?已走进崇政殿,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与宫女与他行礼,也纷纷跟上。
杜誉回过神,这位十一郎君,福宁殿住着,福宁殿的宫女太监跟着,他还想嫁女儿给他?他倒也好奇,这样的侄儿,陛下到底要给他赐个甚样的婚?
他觉着自个好笑,抬脚走下台阶。
“陛下。”
赵琮抬头,见赵世?背光从外而来,又是一身官服,俊俏极。赵琮明知要克制,毕竟这几日赵世?已不再与他暧昧,却还是忍不住再多看赵世?几眼。
赵世?走到他面前,行了个正经的揖礼,笑道:“给陛下请安。”
这把赵琮逗笑了,他放下揉着额头的手,拍拍身边,“坐。”
“陛下正为何事头疼?”赵世?走到他身边坐下,并伸手为他揉摩额头与太阳穴,“我听说了,陛下派杜誉去太原,又将黄疏叫回来当宰相。”
赵世?手上的力道刚好,这让赵琮很舒服,他闭眼,说道:“五年前,便想让黄疏当这个宰相的。他不愿回来。”
“我幼年时候,陛下给我看过他的笔记,确是个怪人,却也的确有本事。放他在地方上待了五年,造福百姓,此时也该让他回来造福更多的百姓。”黄疏从前也是他的得力干将,黄疏的本事,他也是知道的。
“这一回他总该再无话应对,总要老实回来的。”赵琮对于真正得用的人,向来是比较尊重。
“陛下,你可还记得范十悟?”
“嗯?”
“他与黄疏私交甚好,陛下若是直接发任命去宜州,黄疏这等怪人,怕还是不愿回来,一来一回费时间。陛下索性派范十悟去将人劝回来便是。除此之外,陛下还得派几名侍卫同去。一是为了防止黄疏依然不愿回来,侍卫们好绑他回来。二来,陛下,陷害杜誉之人虽然还未知晓是谁,但他们所图的自是权臣之位。黄疏这位新宰相,定是惹人眼。宜州至开封府,路途遥远,宜州山多,且山贼众多,官道上也不太平,死个把人,轻巧得很。”
赵琮睁眼看他:“你怎知宜州这般?”
赵世?毫不慌乱:“陛下,我看过黄疏的笔记,除了《疏闻》之外还有许多,我都看了。正是因陛下,我才知道黄疏此人,也才能知道这些。”
赵琮信了,点头,并感慨道:“你想的周全,朕的确尚未想到。”他即刻便想传人吩咐下去。
“陛下,可要我派人与范十悟同去。”
赵琮失笑:“宫中侍卫多得很。”
赵世?也笑,是他太急了。他轻声道:“陛下闭眼罢,我为你好好揉一揉,揉了就不疼啦。”
声音中似有劝哄,赵琮好笑抬眼看他,正要道“是将朕当作孩童了吗”,却撞进两汪温柔得过分的春水当中,那是赵世?的双眼。
赵琮一个激灵,吓得赶紧再闭眼。
刚说赵世?这几天不再暧昧,这怕人的眼神便来了。
赵世?嘴角露出淡柔笑意,他伸手将赵琮的脑袋轻柔而又坚定地扳到自己肩膀上,继续为他按摩,并更轻地说道:“陛下,你歇着。”
赵琮将手缩进袖中,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他这样,仿佛正被赵世?揽在怀中,偏偏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连动都不敢动。
他明明还要与小十一说姜未之事,说太原之事,说更多的朝中事。
可他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头一回觉得赵世?有些可怕。
当初察觉到赵世?装傻骗他时,他都未觉得可怕,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镇定,即便喜爱上不该喜爱的人,尽管这人兴许也对他有意,甚至与他暧昧。
他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却是足够放心的。就如同他的天下,他以为都能掌握在手中,好好地处理。
可是赵世?这样的言语与行为,突然让他有些慌张。
好像有些事情,是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
好像,喜爱也不仅仅是喜爱。
他也不知,喜爱到底能到达何种地步。
若是有一天喜爱延伸到他再也收不回的程度,他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