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他的手攥了起来。他其实是怕热的体质,极容易流汗,是以才这么容易便中暑。此刻手这么一攥,手心立刻满是汗。
他刚想松开手,不防一只冰凉却又柔软的手掌抚上他的额头,他一动不敢动。
大约几息,那只手掌才离开,他终于听到赵琮轻声说话的声音:“人不必都杵在这儿,他既已睡,留两个人在外边守着就是。吉祥呢?”
“小的在。”
“你陪小郎君在内室里,务必保证室内通风,其他人都出去。”
“是。”大家一同应下。
赵十一接着又听到一串脚步声,愈行愈远。
一刻钟后,吉祥小声道:“郎君,人都走了。”
赵世?睁开眼,吉祥满面担忧:“今日可把小的给吓着了。”他见赵世?要起身,伸手去扶他。
赵世?摆手,直接坐了起来。他靠在床头,问道:“知道赵琮今日跟魏郡王去延和殿做什么了吗?”
“小的去找了当初进宫时认的兄弟,他倒是在延和殿当差的,却说不知道,只说陛下出来时眼圈是红的。”
“赵琮哭了?”
“许是吧。”
赵世?其实对赵琮观感很不错,赵琮难得是个软心肠的人。今日他中暑,赵琮竟也是真的忧心于他。
怪只怪赵琮是皇帝,否则赵世?真不希望他死。
赵世?望着床角不作声。
吉祥又道:“小的那兄弟还说,魏郡王拉着陛下说了好一番话,只是说了些什么,他们谁也没听见。”
赵世?冷笑:“魏郡王向来会装相。”哄哄赵琮,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什么也没说,就装傻装痴,赵琮都那样相信他,毫不怀疑他的用心。
“到底是小的无能,无法探得更多的消息。”吉祥愧疚。
“既知无能,更应求上进。”
“是。”吉祥跪下应声。
“行了,赵琮让你每日给我守夜,你守着便是。刘显那处,继续给我盯着。”
“小的知道。”
“你到帘边站着。”赵世?最不喜人多。
吉祥行了礼,乖乖往帘子后头走去,离他远远的。
赵世?靠在软垫上,暑劲过去,他的脸色已恢复如常。但因他此时的身体尚弱,人也瘦小,不看他的双眸,仅看身子与脸庞,还是颇为令人怜爱的,谁能想到这幅身子包裹着那样的灵魂。
他顾不得去在意这些,只是皱眉思索,魏郡王到底和赵琮之间有些什么交易?竟要使得魏郡王这种贪生怕死之人主动站出来。
赵琮还有这能耐?
赵琮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不禁再次想。
可他也只能想想,怪就怪他现在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魏郡王府的庶子,还是个装傻子的庶子。想到此处,两世加起来的不甘心,使得他的面色涨得有些红。
他深深吸了口气,告知自己要镇定。
前世里,二十年都等得,此时,两个月他还等不得?
照赵琮疼爱他的这个程度,临死之前,想必一个继承人的位置是能求到的。再者,求不到,他还不能使手段吗。诏书上也就是一个名字,谁写不是一样的?
他前世里虽未见过赵琮,却见过赵琮的字迹。
他夺得皇位后,入住福宁殿,翻找出了赵琮从前的手书。
他知道如何写。
他是被自己给卖进来的。
他家就在开封城外,家中原也有些许薄产。父亲是个秀才,他早年也读过书,还读得很不错,未来说不定也能考个举人当当。
只可惜他娘死得早,他爹娶了后娘。后娘自然看他不痛快,偏偏他亲爹死得也早。这可好了,他后娘趁他去镇上买纸笔时,卷了家中所有财产,带上她的儿女们,二话不说,直接跑了。等刘显回到家中,原本还抱希望于宅子与田地还在。隔日他才知晓,他那继母连这些都直接卖了。
他无法,正好碰到宫中选太监,一咬牙,净身进宫做了太监。并发誓,他这辈子定要混出名堂来。
可宫中哪有好混的?赵琮一个皇帝也不过如此。
刘显渐渐也就变得胆小如鼠起来,他最在意的便是他的都都知,此刻倒好,一撸到底。他也不知,他何处得罪了宝宁郡主,郡主二话不说,上来便抽他,抽完还将他关在暗房里关了一夜。他哭得一片狼藉,他的徒弟刘进给他磕了个头,直接道:“师父,小的以后不能孝敬您了!”说罢,他倒是直接溜了!
刘显哭得更厉害,从小带到大的徒弟原来是个白眼狼!
正在这个当口,屋里进来一人,刘显哭得哪还有空去看那是谁。
直到那人开口:“刘大官,小的给你送些药来。”
刘显一惊,抬眼一看,竟是那小太监吉祥。
宝慈殿离福宁殿并不远,赵琮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儿便已回到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