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伸手去捏她的脸:“小丫头,你才几岁,就知道这些?”
“我已经十三岁了!待我及笄,也能挑郎君。哥哥可别忘了,你答应我要给我寻面首的事。”
赵琮哭笑不得,这事儿,她倒记得清楚。但他的灵魂不独属于这里,不觉得他妹子的言论惊悚,况且他的妹子之所以有这等神言论,也拜他所赐。
好在赵宗宁也不再惦记着面首的事,她又道:“哥哥,这可是个好机会!今岁的春闱,萧棠并未参与,据闻可能是因当时盘缠不够,没能到得京中。但这萧棠,将来必是人才,哥哥早些将他收罗起来吧!将来,他为你效力,你放了染陶姐姐出宫去,他们俩正好成亲!”
“不得了,我们宝宁郡主不当郡主,要当宰相了,还要当媒人。”
赵宗宁却急道:“我说的可是真话!那老虔婆成日里拘着您,不安好心,还想把孙筱毓那样的人嫁给您!哥哥,您可是皇帝,是官家!这片江山都是您的,天下子民的生存与生活,都要仰仗您。辽国、西夏,甚至就连高丽、南蛮,都对我们的疆土,我们的人民,我们的财富虎视眈眈。我们也尚有领土需要夺回。哥哥,您的能力足以支撑你去做一个优秀的帝王。妹妹信您,妹妹也知道,您的志向也向来如此。
您怎能忍受整日里窝在深宫中,与孙太后玩这样一来一回的后宫把戏?孙筱毓算个什么东西?孙太后算什么东西?他们孙家又算什么东西?!有我们赵氏一族时,他们孙家还在玩泥巴!这些年来,我们一步步走到皇族也并不易。我们赵氏一族,不惧怕任何人!妹妹知道您也有您的担忧,但是只要哥哥去做,无论什么事,妹妹都会帮您!妹妹也永远会站在您的身边!
哥哥,我希望有那么一日,您在高阶之上,接受万民的跪拜。而万民们愿意拜您,不是因您是皇帝,而是因您真正为每一位百姓带来了富足的生活。这是赵氏一族的职责所在,妹妹相信,这也是哥哥的愿景吧?”
赵宗宁说完后,便紧紧盯着他。
赵琮的呼吸有些不畅,他突然觉得,他的妹子比他更适合当皇帝。
这才是真正的皇室郡主。
而他,的确被赵宗宁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起来。
孙太后很受用,自魏郡王进宫后生的那些气,在听与看到赵琮这一如从前的言语与举止时,便全部散了。赵琮果然还如从前那般好哄,怪只怪,旁的人心眼多了,便去鼓动赵琮。
她声音放柔:“琮儿不怪我为你选的小娘子家世太低?”
“娘娘做事,定有考量,琮儿相信娘娘。”
孙太后面露感动:“琮儿说的极是。因皇后还未立,我很怕纳了家世太好的小娘子进宫来,将来恐不利于后宫相处。待琮儿再大几岁,纳了皇后,便——”
赵琮懵懂状地看着孙太后,一副完全不懂的模样。
“瞧我,琮儿还小,我与你说这些,你又何尝懂?你放心,有娘娘在,定会替你打点好这些。”
“一切全靠娘娘。”
“既这般,这次便纳三位嫔妃,琮儿觉得如何?”
“娘娘说好便是好。”
“琮儿放心,这些小娘子我已见过一回,均是生得貌美的,且知书达理。她们的位份,琮儿可有思量?”
“琮儿不甚懂这些。”
“也罢,后宫中事,倒不勉强你知晓。我思量着,她们家世虽一般,倒也都是好孩子。便封她们做美人如何?”
赵琮点头:“可。”
孙太后露出慈母般的眼神,看着赵琮说道:“这些年来,我总是忙于政事,你我相处之时却比往日里少了许多。”
这是要打亲情牌了。
赵琮十分配合,将那鼻子一抽,眼圈立刻红了起来,他缓缓低头,不说话。
赵琮可是教演员表演的老师,他虽不演戏,倒是常去朋友的话剧院友情出演,演技那是殿堂级的。这番形态,看得孙太后倒真的心酸起来。她不禁想到赵琮初登基时,十岁的他,小小的个子,哭着对她说:“娘娘,我实在是不会治国。”
赵琮打小便生得好,肤白如瓷,又总是穿红衣,真跟个小玉人一般。那会儿,他眼圈通红地瞧着她,她一下便将赵琮抱进怀中一起哭起来。
孙太后不由再次哀叹,若赵琮是她的亲生儿子,那该多好?
若有这样一个亲生儿子,她当真愿意倾尽所有。
只可惜,这么好的孩子,终究不是她的。
她伸手,拍了拍赵琮的手背:“琮儿要记得,在这宫中,你与我才是最亲近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琮儿——”
赵琮急急抬头看她,哭着说道:“娘娘,琮儿都知道,都知道。王叔他们虽对我好,却有他们的思量。真正对我好,样样只为我思量的,永远只有娘娘。”
这哭得,孙太后不由自主地便落下泪来。这是赵琮年岁已大,否则孙太后真能抱住赵琮再大哭一场。
青茗上前来劝道:“陛下莫再哭了,前几天大娘子做了错事,娘娘自责得哭了好几晚呢。您再这么哭下去呀,娘娘又要哭上好几日。”
赵琮接过青茗递来的帕子,说道:“我没能护好表妹,我对不住娘娘。”
孙太后哀戚道:“这天下,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你我母子二人唯有同心协力,方能抵住所有的不怀好心。”
赵琮佩服到不行,什么叫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便是。
面对孙太后如此感人至极的话,赵琮只能哭得再伤心些,以表达他的决心。
孙太后却当她真的稳住了赵琮,擦去眼泪,说道:“瞧我,又将琮儿说得哭了起来。青茗,你带陛下去净面,再将陛下送回福宁殿,回去后好生休息,叫染陶他们伺候时小心些,切莫再惹得陛下难受。”
“是。”青茗说罢,便要去扶赵琮。
赵琮哭着抬头,说道:“娘娘,还有一事。”
孙太后心情正好,立即道:“琮儿直说,娘娘替你来办。”
“琮儿心悦一位秀女,但她不在娘娘所列名册当中,琮儿也想纳她为妃。”
孙太后的手指一缩,她问:“是谁?”
“她名叫钱月默。”
一听这姓,孙太后立刻知道是谁了,她不由再度用审视的目光看赵琮。她明明早已交代,不让任一位秀女与赵琮相见,赵琮何以知晓?
可是赵琮无论是面容还是目光,均十分坦然。
孙太后再问:“琮儿如何认得她?”
赵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琮儿,只是……”他装害羞装得炉火纯青。
孙太后暗“哼”,定然又是哪个多管闲事的去跟赵琮说了!再者,钱月默是钱商之女,的确是这批次秀女中最为出挑的。严格说来,皇后也当得,孙筱毓站在钱月默跟前都不够看。
偏偏钱月默,她是万万不能指给赵琮的。
她毕竟是钱商的女儿。
赵琮今天吃亏吃大发了,已许久没哭成这副模样,要是不给自己捞些好处,白费了他演的这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