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大半个月, 林雎每日都在院子里待着。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园子门口, 从清晨守到日暮。
如他所愿, 那个娇俏明媚的少女再也没来过。
即使开着园子的门, 她也不会再出现了。
可他并不觉得快乐。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天黄昏时分,安志眼看着林雎越来越憔悴,忍不住走上前劝道:“公子,您若是舍不得, 那日为何要赶二姑娘走?”
那天安志回屋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子失魂落魄地坐在院子里, 抱着护膝和软垫发呆。
过了会儿, 林雎忽然又弯下身子,艰难地把地上的花种,一粒一粒收集起来。
“我来吧。”安志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林雎给拦住了。
身姿单薄的少年, 倔强地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最后终于把花种全部捡起来,林雎痴痴地抱着花种, 沉默不语,双目通红。
那时候安志就猜到,怕是公子为了让二姑娘死心,故意做了让她不喜欢的事情,把她赶走了。
他不明白,明明公子和二姑娘两情相悦,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二公子虽然腿不能行, 但他并不比大公子差,配得起二姑娘。
林雎没有说话。
连着半月没有好好休息,他的眼中充斥着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就连下巴都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看上去跟之前判若两人。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轮椅靠背上,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安志看在眼里,心疼不已,轻手轻脚地上前,给他盖了一条薄被。
又过了几日,林雎越来越消瘦,身子单薄得像是被风一吹就会随时倒下。
安志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借着买笔墨的理由出府,偷偷去了永安侯府。
他身为将军府的小厮,将军府又和永安侯府有婚约在身,所以刚自报家门,就被请了进去。
安志没说自己是二公子身边的人,只说自己主子是林家公子,侯府的门房就自动把他当成了林承手下的书童。
“大公子派你过来,是想找我们二姑娘吗?”
“是,我有口信要传给二姑娘。”安志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任由他们误会。
侯府小厮热情地领着安志进去,还在心里想着,林家公子跟二姑娘关系甚好,府上的喜事怕是不远了。
到地方以后,小厮跟院子门口的婢女说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
婢女进去通报,很快就出来,邀请安志进去。
安志心情忐忑,不知道一会儿要如何面对温悠悠。
万一二姑娘已经对公子失望,彻底放弃了,那公子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他真怕公子会熬垮了身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安志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压抑的低咳。
他正在想是谁生病了,就听得身旁的婢女说:“二姑娘染了风寒,不便见客,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吧。”
安志快速往屋里瞄了一眼,却也只看到了燃着烟的香炉,还有一层珠帘,再往里的情形就看不到了。
原来二姑娘这些时日未过去,竟是因为身子不适吗?
那是否说明,她并未彻底放弃自家公子?
他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二姑娘,我家公子近日没等到姑娘过去,特意派我来问安。”安志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压着紧张,尽量平静地说道。
安志刚一开口,温悠悠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她从榻上起身,拨开珠帘,疑惑地向外看了一眼。
真的是安志。
方才身边的婢女进来通报,说的明明是林大公子有事找她,她还为此感到疑惑。
怎么来的却是林雎身边的人?
难道是林雎在担心她的身子?
温悠悠眼睛顿时一亮,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了,我身子好一些就去林府拜访。”
那日的事情,其实温悠悠并未怪他。
一开始她确实有些生气,气林雎那么粗鲁,那么轻浮地对待自己。
可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她就明白了,小雎根本不是轻薄之人。
他那样对待她,恐怕只是想赶她走吧。
一旁的婢女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完全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只以为他们在谈论的人是林承。
“是,我们家公子随时恭候。”
安志说完,应声告退。
他随便去买了些笔墨,然后就回了将军府。
刚回到林府西边的小院,安志就迫不及待地跟林雎说:“公子,我今天去永安侯府,见到二姑娘了。”
原本静坐着发呆的林雎,立马抬起眼看向安志,目光幽深似寒潭。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眸深处,藏着淡淡的期待。
“二姑娘染了风寒,如今正卧病在床,所以这阵子才没过来。”安志说完,忐忑地低下了头,生怕公子会生气。
这次的确是他自作主张了,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公子这么颓废下去,所以就算公子要罚他,他也不会后悔。
“她病了?何时病的?”林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不知,似乎有一阵子了,听二姑娘身边的婢女说,二姑娘的风寒反反复复,一直未见好转。”安志说道。
林雎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在胸腔里不断发酵。
相比较于温悠悠生病出不了府门,林雎宁愿她身体康健,只是不愿见他才不过来。
女子身体娇弱,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知道了。”最后,林雎哑着嗓子道。
安志本来想劝公子去探望一下二姑娘,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公子之前费尽心思要让二姑娘放弃,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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