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歧末尤其喜欢琴。
音乐是很好的东西,它会和单纯干净的心灵相互吸引。
宁逾明其实不太擅长琴艺。漫长时光让他什么都会一点, 但除了真正喜爱的事物外, 其他都只是熟练或略懂。
不过这一点略懂, 足够他收获小朋友的崇拜了。
琴是连歧末的母亲弃置不用的,被宁逾明从旮瘩角落里翻出来,又调了调音,勉强够用。
他坐在本体桃花树下, 小小的连歧末坐在他膝上, 被他握着手小心翼翼地拨动琴弦。
他挑的琴曲大多活泼欢快。晴朗的日子里, 他们席地坐在草地上,无论是秋是冬, 宁逾明的妖力皆让四周一圈呈现出如春的幻景。
桃花的花瓣翩然而落, 粉白剔透,隔离了一切世俗的声响。
连歧末弹琴时那么快乐专注, 他看不见乐谱,宁逾弹一遍给他听,他便能原封不动地复刻出来,甚至弹得更好。
在音乐的熏陶和陪伴下,他渐渐开朗许多,虽然仍离活泼有很大距离。
就连惯常玩忽职守的下人也发现小少爷不再整日呆傻静坐, 在屋里跑来跑去的时候变多了,偶尔也能听到他“啊”“啊”的声音。
下人起初是以为连歧末唤人伺候,不耐烦地去寻他时,发现他呆呆地坐着不动, 什么事也没有。
多来几次后,下人们也懒得去理了,只当小傻子发神经。
连歧末乐得他们不来打扰。
他仍然非常缺失安全感,会频繁用些他以为不会被注意到的小动作来确认宁逾明的存在。
比如说摸摸宁逾明不怎么打理只是用桃花枝松松束起的头发,又或者摸摸他垂到地上的衣角。
宁逾明为了安抚他这种不安全感,常常搜肠刮肚、一刻不停地说些趣事、闲话,东家长西家短。
大房的大太太今天又摔了几只碗几只碟啦,同连歧末差不多大的大房少爷其实身体也不太好啦,守院门的二牛勾搭上了厨房的大花姐啦,街上卖糖人的小贩今天比昨天多挣了两文钱啦……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连歧末却依偎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宁逾明说一段,他就“啊”一声,惊奇地发表着自己的“评论”。
宁逾明觉着自己慢慢能听懂他在说什么,笑眯眯地从袖里掏出一个糖人,让连歧末惊喜地上上下下把糖人摸遍,施法将他粘哒哒的手弄干净,再叫他握着柄一点一点地去舔那点甜味。
舔了一会,连歧末竟开始舍不得了。他的动作很秀气矜持,只舔湿了糖人的半颗头,剩下半颗头被他递到宁逾明嘴边,无神的黑眸又清澈又温软。
正常人都无法拒绝这种天使的吧!
宁逾明给面子地舔了舔,才突然惊叫:“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是桃妖,餐风饮露,不能多吃了凡食的!”
连歧末顿时慌了,“啊”地一声要把糖人抽回,宁逾明坏心眼地咬住糖人脑袋,使他抽也抽不动时,连歧末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玩脱了的宁逾明这才“哎哟哎哟”地把小孩抱住,指天发誓地表示吃一点点也没关系,连歧末这才被哄好,立马若无其事地开始摸索着把糖人用纸包好,藏到他的百宝箱里。
他脾气真的太好了,而且很容易上当受骗,宁逾明有意想锻炼锻炼他,但不管把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开上多少回,连歧末还是会掉坑,并且一点点气都不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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