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专门守着等他们回来想听听热闹的李卫风莫名其妙:“十一这是怎么了?”
李铭不以为忤,摇摇头,说:“宝华公主要去漠北和亲,他心里不痛快。”
李卫风呆了一呆,问:“那个宝华公主?”
李铭无语:“不然还有哪个宝华公主?”
“嫁给谁?”李卫风惊了,“阿史那老贼?”
听闻那个花朵似的公主要嫁给阿史那那老不死,李卫风心都痛得抽抽了,扼腕道:“怎么偏偏是她!”
李铭也叹:“这女娃子不赖。”可惜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瞥一眼李卫风,见他还连连嗟叹。
“你去看看十一郎。”他说,“叫他别胡思乱想。”
李卫风脸红起来:“没胡思乱想。”
这两个小子都是第一次离开西北跟着他出来长见识,头一回就见到了宝华公主这样的殊色,会动心不奇怪。到底是年轻儿郎,血气方刚,不动心才奇怪。
正常。
李铭哂然一笑。
朝霞宫里十分安静,林斐和谢玉璋在大榻上隔着几案面对而坐。
“所以,彻底定下来了。”林斐自言自语地说。
“不是早就知道了?”谢玉璋失笑。
大体的情况都跟前世一样,因为谢玉璋尚未及笄,皇帝和阿巴哈国师约定了先把她嫁过去,待她十七再圆房。
大赵民间富足,不止贵族人家,许多富裕平民也多是留女儿到十七八才成亲。只有那穷门小户的,不愿意养或者养不起女儿的,才早早把女儿或嫁或卖地送到别人家去。
能求到大赵最尊贵的嫡公主,作为使臣的功劳超越了历任,阿巴哈十分得意。可汗又不缺女人,这种小条件他便一口答应了。
前世皇帝也和国师这样约定了,然而……
林斐低声说:“就,一天没明说,心里总还存着念头,总觉得说不定……”
“哪有那么多说不定。”谢玉璋甩开那些糟糕的前世的回忆,靠着隐囊,侧头撑腮,“那些摆在明面上最后公布出来的事,早不知道经过多少轮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了。那些所谓的‘巧合’,都是人安排出来的。那些‘运气不好’,大多是别人的安排比你的强。”
林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谢玉璋挑眉:“怎了?”
林斐欣慰地说:“其实我一直最担心的,是殿下你。却没想到,殿下比我还镇静。殿下这样,我便放心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去想办法,一定没有过不去的事。”
“一起”么?
谢玉璋想想自己的安排,笑了。
“早些睡吧,明天我还要去含凉殿再哭一哭呢。”她打个呵欠说。
“哎?”林斐诧异。
谢玉璋葱白的手掩着唇,目光幽幽:“自然是,为了以后远嫁不能相见,现在要多去父皇膝下尽尽孝啊……俗话不是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林斐先愕然,而后抿唇而笑。一切都落定了,她反而没了先前的忐忑和惶然,心里安定了下来。
她说:“好!”
谢玉璋第二日果然去含凉殿哭了。
皇帝跟她对着哭。
这真是皇帝能干得出来的事。这位皇帝陛下,素来多愁善感。
林斐听说了,颇是无语,只问:“如何了?”
“成了。”谢玉璋说,“父皇答应我,我的嫁妆,会厚厚地办。”
林斐轻轻吁了口气。
两人还来不及细说这些事,便有宫人来报:“勋国公夫人来了。”
谢玉璋叹了口气,起身:“莫叫舅母等,我去迎。”
谢玉璋迎了出去,勋国公夫人按品大妆,眼睛却是红红的。见到她,眼泪唰地便下来了:“殿下!”
“舅母。”谢玉璋过去挽住她的手臂,“阿婆如何?”
勋国公夫人握住她的手,落泪道:“昨晚听到消息便病倒了。”
谢玉璋难过,外祖母去世的时候,她人在塞外,没能相送。如今想来,大概又要重来一次。
这些即便重生也不能改变的事,让她格外难过。
舅甥二人携手入内,勋国公夫人连连落泪:“怎么就是你。”
她想到前些天安乐公主忽然要为母祈福躲到保崇庵带发修行去了――李铭为儿子求尚主的事,除了皇帝、淑妃、安乐公主及李铭自己,没有旁人知道,勋国公府的人自然是和谢玉璋想的一样,当陈淑妃安排安乐公主带发修行便是为了躲避这和亲的事,自然是恨得不行。
“先前阿深从你那里带回消息,我还不敢信,还想着怎么也轮不到你这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结果你舅舅从宫里回来,整夜没合眼,直说对不住姐姐。我这两天递牌子想进宫,淑妃一直压着。想来是怕我们在事情定下来前闹起来。”她哽咽,“昨晚陛下亲口把事定下来,阿家听到消息,当时便气得倒下了。”
谢玉璋垂泪:“都是我累得阿婆伤心了。”
“好孩子,快别这样说。”勋国公夫人抱住谢玉璋,想到此时最伤心的人正该是谢玉璋自己,不敢再哭,反安慰起她来,“你舅舅也进宫了,他去见陛下,你的嫁妆、随扈,他定是要插手管一管的。以后你安身立命都要靠这些,定不许宗正寺备得轻薄了。你莫要怕,不管塞外什么样子,咱们把东西带足了,苦了谁也不能苦着你。”
亲娘舅像是跟谢玉璋心有灵犀一般,也跑到皇帝面前去哭,哭那早死的姐姐。
皇帝说不得又跟着哭了一回。
前世勋国公杨长源进宫哭先皇后,皇帝不过多给了谢玉璋一些钱帛。
今生,杨长源哭过这一场后,要跟谢玉璋嫁去塞外的卫士的数量,便从二百人提到了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