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上吃过了午饭、点心、晚膳, 王子胜还能保持始终在树上的姿势, 仁哥儿却吃不消了――这吃饭时不消下树,总不能小解大解也都在树上不下来吧?就算他不讲究,他爹定也是要嫌他脏的!
系好腰带, 将坑并里头的秽物都掩埋了,又好生拿皂角香胰子等洗了三遍手, 方才回转。
仁哥儿其实没啥兴趣再待在这儿了,方圆不足一里的小小桃林, 看半天已经乏得慌, 奈何他爹兴致却好,他也只得陪着。
如此又过了许久,直到月上桃花梢, 仁哥儿方才眼睛一亮――他爹终于舍得将眼睛从杯子里移开了!
仁哥儿精神一振, 也站了起来,不想他爹却不往南回城, 而是一跃而下, 直往驿道向北出飞掠而去。
仁哥儿武艺略有小成,然而要似他爹这般一掠七八丈、轻身恍如飞却实在不能,只能在树梢上跺脚,跺得一树桃花坠,跺得树下仆役心肝颤。
他却只看着他爹, 看他广袖鼓风,发束飞起,竟似月下飞仙降。
翩然若梦。
皇帝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要不怎么会见到他家子胜美人, 带着一身桃花香,自月中飞来呢?
月里蟾宫栽的不该是月桂、住的不该是嫦娥么?何时桃花仙人也迁往了?
皇帝大概是连着熬夜赶路有些恍惚了,一瞬间竟诡异地将思路神展开到,若得嫦娥比邻,子胜可还会被什么林海林洋的勾走不?又想,若是个月中仙勾走,那还真不如暂时给林下人迷惑――林海什么的他什么时候收拾不是收拾呢?
愣神间,皇帝忽觉身子一个腾空,竟是给王子胜从马背上抱了起来,顿时傻眼。
子胜美人的怀抱很温柔,子胜美人的味道很好闻,子胜美人的眼光简直能醉死个人……
可这姿势,好像不太对吧?
皇帝待要挣来,却忽觉身上打骨子里透到每一丝儿毛孔处,无一处不酸痛、无一处不乏累,尤其那握着缰绳的掌心、那坐于马鞍之上的不可言处,真是堪称刻骨钻心都不为过。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这么明显地感觉到痛。
自打那年,还不是皇帝的先帝领大军在外,家里只得他和嫡母嫡兄并两个庶弟及小队侍卫,偏遇上北蛮人从西边绕道偷袭过来,他执匕首欲让母兄先行,兄长不肯,母亲亦不舍诸幼子,可北蛮势大,混乱中众人失散,他孤零零一个人,跌断了骨头倒在荒石坑里,又是痛又是冷又是饿,一时没忍住哭了好一会,白浪费了好些泪水,等得又是半天,无人救援,他在坑里连口水都喝不上,才知道这种时候还哭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眼泪,只有在会心疼你的面前流才有意义。
疼痛,那更是能有安全巢穴栖息的鸟兽才有资格享受的奢侈。
后来亏得天降大雨,虽说雨水浸透了折断的小腿胫骨,那滋味实在不好受,但一来可勉强解渴且混个水饱,二来他幼时顽劣,兄弟们战阵奔波犹不忘学文习武时,他总爱觑着空儿招猫逗狗捞小鱼,因此很练了身在北地战阵上其实无甚大用的水性――石坑也不算极深,只是不窄,他又断了骨头,一时不好上去,待得坑里水位慢慢上来了,他忽视掉疼痛划行浮起,总算将手臂攀上坑边。
那攀爬时何等艰难,他已经记不清了,倒是记得在他与雨中坚持又爬行了数里,在途中看到的同样自上方跌落的某个庶弟那不肯瞑目狰狞面容,也记得他在提心吊胆躲了一夜之后,带着两个侍卫找到他的嫡兄那疲累至极又如释重负的笑。
此后无论遇上甚样伤,皇帝再没觉得疼痛过。
只是现在,偏就娇气起来了。
皇帝一时连心底也是懒洋洋的,也懒得去追究明明年前军中尚可、现在偏就娇气起来的缘故,又因失了先机,他现在整个儿都被抱着在树梢上飞飞落落的,挣扎起来不说他自己,也还恐连累的王子胜,便索性不动了。
仁哥儿眼力被养得不错,只是他实在难以置信,因此直到皇帝被他爹抱着到他跟前儿来,小胖墩子还维持着( ⊙ o ⊙)的傻样。
皇帝原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将头靠在王子胜肩膀也不好、偎在他怀中也不对,虽然哪个地方都很美妙,但感觉总是怪得很,不妨一侧首却看到这精乖小儿表情清空的样子,不由得意一笑,也不去挑剔是肩膀还是胸怀,随意将头往后一靠,眼睛眯得和刚吃饱了鱼的猫儿似的冲着仁哥儿笑,还很是友好的率先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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