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您要保重身子呀。”
待宋翩跹悠悠转醒,徐敬半是欣慰,半是担忧道,“如今瞧着样样都往好的走,公主天资过人, 旁的轮不到奴才多嘴, 奴才只盼您凤体安康。”
宋翩跹靠在床榻腰枕上, 面容比平日白三分,毫无血色。
她耳边听着,饮下暗苦的汤药, 将乌金釉碗递给雪青, 道:
“本宫省得。”
“另……”徐敬小心道,“今日宫门已下了钥, 太子妃未归,明日可要遣人去瞧瞧?”
“您卧病在床, 太子妃理应随侍, 哪能于此时回了将军府呢?”徐敬口中略带指责。
说到底,徐敬虽然听命于宋裕遗愿信任封月闲,但心是朝着皇族这边的, 此时封月闲不在, 公主有恙, 他才有胆子小声比比。
“不必。”宋翩跹道,“随她去罢,这几日松泛些, 无碍的。”
朝中网已收得差不多了,只剩个尾巴,封月闲出宫于局面无碍,反倒可以让楚王一派如隔迷障,猜不透局势。
宋翩跹倚在枕上,眼轻轻一眨,脑中还残余着方才梦境的余韵,等徐敬退下,她才有时间顾及它。
这梦着实乱七八糟的,梦中知道自己在做梦,醒来后反而什么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林轻鹭和封月闲同时在自己面前,林轻鹭指责炸毛甩尾巴,封月闲淡然委屈不高兴。
一朵朵小云飘啊飘,飘到宋翩跹鼻间,绒绒的,痒痒的,她一个喷嚏,就醒了过来。
09在脑中说话,打断了宋翩跹思绪:
“目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五十六,从任务角度提醒您,保持与封月闲的良好关系,是完成任务的重要一环。”
宋翩跹一顿,颔首道:
“嗯。”
09小声道:“今天的事……咳,可能会影响您与对方构建的关系。”
在宋翩跹看不到的快穿局房间里,09看着划拉出来的一堆分屏,忧心忡忡。
“闺蜜突然跟我告白,我拒绝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得力下属对我竟是那种心思,怪不得她每天兢兢业业主动加班”
“为了达成任务,我该不该对不爱的人虚情假意甜言蜜语以身相许”
怎么看都不是很乐观啊,09抱着她的大铅笔,愁眉苦脸。
宋翩跹抚了抚额头。
她处理其他事务游刃有余,但面对这种关系,她感到很是棘手。
最难的是,要在拒绝的同时,保持良好有序的合作关系,否则目前的大好局面便会付诸流水。
她斟酌道:
“给她一些冷静时间,封月闲不是无能之辈,她应当能想得通。”
宋翩跹转而对雪青道:“对外,别说本宫病了,尤其是,别让徐敬拿去跟太子妃说。”
“太子妃难得出宫一趟,让她多住几天。”
等封月闲自己想回来,再回来罢。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若是急着让封月闲回来,问题得不到解决,横亘在两人之间,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反而陷入僵持局面。
09轻咳了声:“那宿主您有没有想过另一种解决方案呢?”
“嗯?”
“是这样子的,快穿局论坛可以看到其他人员发的经验帖。”
09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卖安利讨八卦的热情:
“有一个帖子,这个宿主也遇到了关键人物喜欢自己的事儿——”
“还有经验参考。”宋翩跹惊奇了下,继而怀着学习的心态道,“给我看看。”
“好嘞!”09麻利地把帖子扒下来发给宋翩跹,期待地等着她的反应。
宋翩跹接收,看了起来。
“怎么样?”09期待道。
“……”
这篇经验帖里,快穿局员工穿到西幻界,任务是成为大魔导师。在她是学徒的时候,她发现一位魔导师喜欢自己。
员工沉思五分钟后,决定利用魔导师,从学徒摇身一变,成为尊敬的魔导师的妻子。
在各种药剂和珍稀材料的加持下,猛刷经验值,成功完成任务,兴高采烈地抛下魔导师离开了。
“这个员工的任务完成的效率值极高,还被快穿局表彰过,帖子都加精了的。”
宋翩跹阅读完毕,睁开眼,茶色的瞳孔剔透干净,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诶诶?咳,的确有人反对这种做法,说这不道德。”
“不是道德原因。”宋翩跹摇摇头,“两人的感情,外人无从置喙。”
“况且,情感不是定数,谁也无法保证这个员工刻意放慢任务进度、陪在魔导师身边,最后会不会是魔导师抛弃她。”
宋翩跹理智而客观地道:
“我仅代表我个人,我不会采用这种方式去完成任务。”
她不想利用旁人的感情,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任务是攻略某个人,她别无选择,必须这么做。
但她的任务是一个个具体目标,是推动一项事态的进展,可采取的方式不止这一样。
宋翩跹轻轻舒口气,心底泛起淡淡的疲累。
在第一个世界,她本是无意,所幸最后能弥补二三。
到了第二个世界,封月闲对自己从未表现亲近,不过是寻常接触、正常合作,为何还会如此?
宋翩跹有些疑惑。
是自己做得太少了,还是做得太多了?
可惜无人能解答。
09似懂非懂,看来自己的宿主是实干型,不爱走捷径。
她收起帖子:
“那让我们专心做任务吧!”
宋翩跹回神,笑了笑:
“好。”
多想无益,前朝还有事儿没做完,一样样来吧。
抛开封月闲这边的问题,宋翩跹清空脑中纷乱思绪,好好休养,回复些精神气。
原身的身体素质很差,每次虚弱到晕倒之后,便要歇个三五日,才能恢复自如。
但第二日正逢朝会,宋翩跹为了朝事,必须出席。
二皇子被贬去守陵后,树倒猢狲散,朝堂之上肃然一清。
原本属意二皇子荣登大宝的臣子,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生怕太子寻个由头处置了他们这派的臣子。
或罚或贬,铲除异己,都是帝王常见的手段。
但没想到,除了几个刺头和被皇上下旨降爵的席家,太子谁也未动,好似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上头宽容大度,不予追究,下头自然转变立场,处处以太子.党自居,为了在新主子面前刷好感,更是个比个的积极,朝中气象焕然一新。
太子的党派肉眼可见地壮大起来,朝堂议事时都松快不少。
在众臣子争先恐后的表现自我风采后,宋翩跹看向最近都沉默不语、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李梓:
“交予右相办的事,可曾有结果了?”
宋翩跹细长手指轻叩桌案,频率不快,声音同样慢条斯理,透着上位者的不悦:
“半旬已过,为何未递上折子?”
李梓却如耳闻闷雷,情知躲不过,他深深作揖道:
“臣无能,未能追还所有欠款。”
身后紧随李梓、被指命协助追比的李鹏跪倒在地,切切道:
“回太子话,非是臣等不尽力,而是所欠之人甚多,数额庞大,除却近百位已缴清欠款的,还有数十张欠条,没人去领呐。”
上座叩桌声一停,李鹏心也停了拍。
他埋着头,不敢抬头看,额上汗津津的。
“你二人,办事不力。”
太子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有重剑无锋的气概,直直砸向座下之人。
“臣等无能。”
李梓垂着脖子道,神情比往常恭谨许多。
“你,的确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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