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番外

宴厅门的正对面。

    她肃穆、庄重、温顺、热切，她带领满堂血族贵族单膝跪地，恭迎吸血鬼公爵赛琳娜·古德温泽的亲临。

    加西亚的脸庞因激动泛满潮红，只因公爵走到了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她得以崇敬亲吻公爵左手上的荆棘蔷薇戒指。

    这是她的无上荣幸。

    在血族为无冕之王的到来狂热躁动时，宴厅旁的小偏厅中，食物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

    血食为了迎合血族的偏好，向来装扮精美，血食的衣物都是上好的，像最高档的包装纸。

    宋翩跹被要求换上一身洛可可风的华裙，海蓝色衬裙繁复之极，胸前布料是柔粉色蕾丝组成的衣襟，两种颜色碰撞在一起，让大裙摆看起来有了几分柔美轻盈。

    宋翩跹第一次穿这种服饰，颇为新奇，她顺便拿起旁边的一把手扇。

    手扇的扇骨是象牙制成的，扇面绣满白蔷薇，点缀蕾丝，小巧而精致。

    宋翩跹轻轻抚摸着扇面上柔美的白蔷薇，唇边含着些许笑意。

    梅拉尼换上一身银白流苏裙，黑皮美人穿这个颜色非常漂亮，像一颗生晕的黑珍珠。

    但黑珍珠开口就不是了：“我原来还怕加西亚伯爵搞什么人.体盛宴，现在看来大家表面上都很人模人样嘛！”

    宋翩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为什么你会想这么多？”

    凌意的无境幻网是过了审的，这种聚众淫.乱操作怎么可能会出现，早就被和谐了哒。

    梅拉尼振振有词：“加西亚伯爵的做派那么恐怖，我想到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宋翩跹觉得某种意义上梅拉尼比加西亚还恐怖。

    梅拉尼拉着宋翩跹东扯西扯，一大半都是在夸宋翩跹今天有多么光芒四射光鲜亮丽简直自带柔光滤镜，直到舞会进行到中途，护卫队长踩着军靴进来，一挥手：

    “a和b跟我过来，把c带去右偏厅。”

    护卫队长看了眼最漂亮的那个：“凡妮莎是吧，也跟我走。”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个c等血会被谁看中，但她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宴厅装饰品。

    梅拉尼提着裙子往前走，嘴上不停：“你看你看，c只有你来了主厅，我要去给公爵献血，听说她很挑食估计看不上我，等我脱身我就去找你，你把自己当成圣诞树站在一边就好，万一有贵族不清醒了要吸你血，你顺从他们撑到我来千万别反抗……”

    宴会主厅的门近在眼前，乐队奏出的音乐飘在耳际。

    宋翩跹轻轻拍拍梅拉尼的臂弯：“别紧张。”

    梅拉尼眨眨眼。她紧张的时候话特别多，凡妮莎竟能感受出来，甚至还安慰她。

    梅拉尼感动得眼睛水要出来了，又赶紧憋回去。

    不能哭，会晕妆。

    烛火和吊灯将宴厅照得恍若白日，甚至刺眼。

    宋翩跹握着手扇跟在护卫长的身后，她提起裙摆，一脚踏入，抬头看去。

    在人群中，她比系统更快看到青陆。

    宋翩跹的目光所及之处，一身酒红长裙的古德温泽大人手握高脚杯，血族在她面前躬身，宋翩跹见过的加西亚抛开不离身的情人宠物，站在古德温泽身后半步随侍。

    舞会即将行至**，客人都饿了，此时血食出现堪称正好，像闯入狼群的小羔羊，诱人的食物味道引起不少血族侧目。

    但没人去动她们。

    依照礼仪，客人要等主人开口。而在礼仪之上的，是公爵殿下。

    加西亚攥紧羽毛扇柄，不太确定公爵今晚会不会在这里进食，说起来公爵好像从未享用过外面的血食……加西亚收回思绪，柔声道：

    “古德温泽大人，这些血食有幸被您品尝吗？”

    加西亚没有得到回应，但她注意到，公爵的目光正投视在血食上。

    加西亚精神一振，拿出准备好的说辞，笑道：“有一位叫梅拉尼的少女的血液看起来不错……”

    她说着，发现公爵注视着的好像就是梅拉尼，笑容更大了，招招手：

    “梅拉尼。”

    梅拉尼吓得一抖，身上的流苏串一阵晃，她怎么这么倒霉？正好碰到公爵开胃的时候……梅拉尼怀着赴死的心往前迈了步——

    “不是她。”

    诶？梅拉尼和加西亚齐齐一愣。

    古德温泽低沉道：

    “你，过来。”

    加西亚一脸懵逼，重新顺着公爵的视线看过去。

    那道目光擦过梅拉尼的肩膀，看的是她身后。梅拉尼意识到，嘴慢慢张大，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

    全场唯一的c等血，宴厅的糖霜小饼干装饰品，她温柔美丽的好姐妹，凡妮莎。

    加西亚身体一阵摇晃，不敢相信。

    其他血族齐刷刷将目光聚集在那个c等身上，似乎要看出她有什么特别，能让公爵选择了她。

    宴厅高大辉煌的圆形穹顶下，血族尽数注视着弱小的人类。

    其他血食早已在这种压力下脸色发白，齐齐往后避开。宋翩跹跟这些本土少女不同，压力比较小，又有多次讲座年会大型会议经验打底，对万众瞩目的情况半点不慌。

    没人敢遮挡公爵的道路，因而在公爵和宴厅门前的人类间毫无他人阻拦，甚至空出一条直直的长道。

    人群分列两旁，吸血鬼公爵朝人类伸出手，手心向上，眼神睇视她：

    “来我身边。”

    宋翩跹轻轻笑了笑，脚下没有动。

    她注视着吸血鬼深邃的祖母绿瞳色，将手扇阖起，戴着白蕾丝手套的手微动。

    她用扇柄触碰自己的唇。

    围观的血族们倒吸一口气。

    加西亚夸张摆出当场昏倒的贵妇人姿势。

    这个c等血食怎么敢！公爵大人看上她已经是她的荣幸了！她还不乖乖走过来，甚至还敢对公爵打出那样的扇语！仗着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她真的可以！

    在场血族无不神情恍惚，自家不爱吃饭的公爵大人竟然抛下他们，当场携血食早退！

    无数血族都梦想过公爵在梦幻灯光下朝他们走去，将他们带回古堡，今天这事真的发生了，对方却是一位人类。

    公爵没看上她准备好的a，却带走了个c，加西亚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心情复杂。

    莉迪亚问加西亚：

    “伯、伯爵，刚刚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在说公爵是答应了要去履行约定，这是……答应了什么？”

    加西亚看了眼自家的漂亮宠物，心情被美色平复了些，她舌尖舔过嘴唇，用手中羽毛扇扇柄点在唇上。

    艳粉羽毛扇后，殷红的唇张合：

    “知道这个扇语是什么意思吗？”

    莉迪亚模样无比纯情：“不知道。”

    加西亚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仿佛看到高高在上的真主要被凡人拉下神坛：

    “吻我。”

    “吻我。”

    吸血鬼公爵让人类如愿以偿。

    她将人类带到古堡最高处的屋檐，今晚是圆月，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她在染着月光的微风中亲吻自己的血食。

    血族的唾液似乎天然能使人类意乱情迷，它能麻痹人类的痛觉，转而在脑海中掀起使人欲生欲死、不知今夕何夕的快感。

    鲜少有血族会与人类亲吻，极具耐心的。这不仅是一个吻，古德温泽慢条斯理地舔着血食。

    血食乖顺地环住她的腰，她捧起人类的脸颊，吻逐渐往下，顺着人类的唇角向下行去，最后在她测后颈处流连舔吻。

    风将那片残留的潮湿吹得发凉。

    而宋翩跹早已沉浸在血族给予她的知觉中。她觉得自己像一片云，轻飘飘的。

    月亮升至顶处。

    古德温泽的吻随之停留在一处。

    古堡脚下，前院无数大马士革玫瑰娇艳欲滴，后院阿勃勒垂着满树金黄色的花，花瓣如雨落。

    月亮，蔷薇，阿勃勒，怀中的人类。

    古堡至高处，公爵弯起殷红的唇，安抚般摸了摸宋翩跹的后脑：

    “凡妮莎，看着我。”

    蔚蓝与暗绿的眼注视彼此。

    公爵垂首，锋利的尖牙自红唇间伸出，刺破人类颈间薄薄的皮囊。

    宋翩跹猛然睁开眼，瞳孔放大。

    她能感受到全身血液都在向古德温泽侵入自己的地方，吸血鬼的血液是冷的，却能用牙齿让人类的血液灼热沸腾，古德温泽将她拽入滔天风浪中，她被不断撕毁，又不断新生。

    她在温暖地消亡，宋翩跹感到自己不再是云，她或许是一块正在被烘烤的，或者丢入黑苦咖啡的方糖，再或者，她是苟活到春日的一抔雪，终将在无形的火中融化彻底，归于汪洋。

    尖牙刺入的很浅，血液的流速缓慢，血族珍惜地品尝自己的食物，这场进食盛大而缠绵，宋翩跹愉悦而痛苦，奇异的痛苦。

    愉悦的泪水从她眼眶中跌落。

    她四肢酥麻发软，眼睛明明睁到极致，却无法将眼前事物看进一点。

    她看到无数星辉骤灭，十四行诗从她眼前划过，吟游诗人在溪边饮水，阿勃勒的光辉与太阳同照人间，蔷薇花迎风招展——

    最后，她只能用全身去感受自己的供奉，她是以血肉饲养神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