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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上消失,独留下她欲哭无泪,周身无数个细不可见的小小伤口,悲哀如眼,汩汩地流血,她低了头,抱住被子,大声痛哭。

    夜不眠,直到清晨,芸儿进门,才发觉她面孔红肿凄苦无言。

    “小姐?”她大惊:“你怎么了,王爷呢?”

    唐流眼色凄楚,摇头,看得那忠心的婢女也难过起来,“别难过,小姐。”她哭道:“还有芸儿在这里”。

    上去扶她起来,用帕子擦泪,又去找了个木桶,满满地注上热水,把唐流整个地浸进去,热气氤氲中看不清眼泪,是她默默地在哭泣。

    当天夜里唐流便被换了房间,在王府的侧,清静无人的栋小楼里,奴仆不过三三二二,齐王大约是恼了,再也不来看她眼。

    唐流渐渐沉静下来,思前想后,无数疑惑升起,尤其是在夜里,她指扣了窗台,遍遍问自己,恐惧如潮水反复,眼白里慢慢掺了蓝,芸儿问:“小姐你在想什么?”

    她却答:“我只希望父亲不要出事。”

    可是,这切本来由不得她。

    在嫁入王府的第七天,皇上突然以频繁与外邦有染,对上大不敬的罪名降旨查封唐府,削了光禄大夫唐泯的官位,发配边塞,家中所有男女老少无论奴仆律充作了官奴。

    芸儿跑来报信时,唐流扔了手上书,掩面不语,果然,切总有原因,他早知会有事发,为免连累她堕身为婢,想来齐王澶的妾总是好过官奴,如此用心良苦,油镬与火坑?含了满腹辛酸挑出条稍好的退路。

    她紧紧拉住芸儿的手:“可曾有老爷的消息?唐府又是怎么犯的事?”

    “我打听过了,是老爷手下的个名叫陈守规师爷出来指证的。”芸儿灰败着脸,道:“他偷偷上书刑部,指老爷与西夏人来往密切,又挑出了所谓的大不敬的证据,皇上正为西夏伤脑筋呢,怒之下才封了唐府。”

    “陈守规?”唐流摇头,这名字并没听过,她问:“父亲什么时候离京?是否已经起程?”

    “我不知道,小姐。”芸儿哭:“听人说昨天傍晚起府里所有人都被关到天牢去,指日便会被卖到官府人家做奴仆,而老爷昨天早上在金峦殿里就被削了官爵,直接送到狱中,想来要过几日才会离京。”

    “我要看他去。”唐流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要去看爹爹,我要去救他”。

    “不行呀,小姐。”芸儿拉住,苦苦求:“天牢外都是人,我们又没有银子疏通,就算有了银子,老爷是重罪也容不得人探看,要是再把您抓去了,老爷岂不更要气苦”。

    唐流跌坐在地,不错,这不是斗气的时候,她不能冲动。

    然而不待她有所行动,倒有人来找她了,三天后,婢女素馨来禀话,“王爷在大厅等小姐,太后入府了,她指名要见你呢”。

    唐流正中下怀,起身换了件衣服便随她而去,走前将自己的首饰箱交给芸儿:“你走吧,这些东西够你生活下半辈子了”。

    “这是做什么,小姐?”芸儿吃惊:“我是陪你嫁过来的,我要陪小姐辈子。”

    “我不用你陪了。”唐流感动,轻抚她长发:“你先出府去,把自己安定下来,也许以后我有了难处还会来找你。”她说得含糊,可眼里坚定果断,芸儿有些明白过来,吓白了脸,拉住她手腕低声道:“小姐你不要做傻事呀。”

    “傻?”唐流苦笑:“我早傻过了,现在倒是要做些应该做的事。”她狠心把婢女推开:“走吧,我顾不得你了,此刻,你在我身边反而是累赘。”

    安排完毕,不再看她,随素馨出去,来到王府的大厅。

    进门,便见堂中端坐着位凤冠霞披的老妇人,众人如群星拱月,围在她身边,所有人俱是华衣美服,金饰玉带,想来多是皇亲国戚流,唐流只看了眼,已被人推着跪倒在地上。

    “这就是唐泯的女儿么?”太后道:“抬起头来我看。”

    唐流抬头看她,大约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珠宝,但神情雍容气度华贵。

    她也在仔细打量唐流,点点头,问:“兀那女子,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唐流道:“您是圣母皇太后。”

    “不错”她点头:“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看你么?”

    她不问也罢,这句,不由唐流泪盈于睫,大声道:“不知道”。

    旁有人见她如此,立即上前喝止:“放肆,竟敢如此对太后说话。”

    唐流不理他们,跪上几步,自道:“家父向来为官清廉明正,上对得起皇上太后,下对得起布衣百姓,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受如此刑罚。”

    “他不该暗中私通西夏皇室,举止浮夸,言辞不当,有辱我邦威严,有辱当今圣上的名望。”太后叹道:“唐泯本是老臣子,竟犯下如此藐视皇上的罪过,真是不该呀。”

    “这不是真的”唐流急道:“我爹爹不会藐视圣上,定是被小人诬陷所至。”

    “你说我胡言乱语?”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跪下行礼:道“请太后明查,小人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她转头怒视他,他不过四十多岁,白面微胖,说话有些慢条斯理。

    “小人有唐泯接见西夏使者时所写的诗文为证,其中唐泯屡次用辞谬误,实在是有损皇上的威严呢。”

    太后闻言点头:“接见西夏使者的确是件不可轻视的事,涉及了国家荣唇,若有差池,礼仪是小,国威为大呀。”

    唐流几乎吐血,但又安静下来,真是的,切已成定局,争无可争,她紧紧闭上嘴。

    “看来唐泯有个聪明的女儿。”太后显然很能够乐意见她不再争执:“你虽是个妾,又是罪臣之女,姑念你还识大体,先赐座齐王身侧,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唐流顿时怔住,她并不认识齐王澶,自那晚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而此时在厅中,有三位年轻的王孙公子在座,他们都没有穿官服,个个轻袍缓带,神色悠闲地看着她,他们甚至有着相似的身材,唐流根本认不出那个晚上的齐王是谁。

    见她如此犹豫,太后不由奇怪,而身边有女子更“咯”的声笑了出来。

    唐流微侧头,原来是那次遇到的鸾祺公主,今日她身着色锦衣,簪着玉钏翠环,更添美艳。

    终于,座上位绯衣男子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唐流忙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这应该就是齐王澶了。

    他脸色异常苍白,宛如坚玉,神情甚是清冷高傲,并不看她眼。

    唐流无奈,羞红面颊去他身边坐了,不是不尴尬的,那晚实在太混乱,她也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英俊的个人。

    耳旁听得太后雍容地道:“陈守规你先别退下。”

    唐流只觉脑中“嗡”地阵轰鸣,陈守规!这个名字她辈子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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