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的手指:“那,现场再验一次怎么样?”
梅老爷抬头:“当然可以。”枯颜斜过脑袋,看到梅少爷轻轻握了握梅少夫人的手,梅少夫人则有些颤抖。
一碗水,两支银针。梅少爷和那个孩子的血在孩子的啼哭声中渐渐融合在了一起。看到这个结果,梅家的人都松了口气。梅少爷顿时有了底气:“看,事实如此!”
枯颜摇了摇手:“不急,还有一个人。师兄,麻烦你把孩子抱过来。”梅家众人这才发现,门边还有一个男子,手中抱着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梅少爷和梅少夫人一看到包裹着孩子的毯子,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
易泽拉出孩子的手,银针扎入,一滴嫣红的血落入已经融了两个人的血的清水中。
“梅少爷,梅少夫人,你们似乎不太舒服。”枯颜将孩子的手放回襁褓中,含笑看着明显神经紧张起来的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第三滴血顺利和刚才的血融合在一起。一室静谧。忽然,梅少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倒了下去,打破了寂静的氛围。看着梅少夫人被扶下去休息,枯颜叹了口气:“梅少爷,你还是不肯交代吗?”
梅少爷咬着牙关:“即使这样,也不能证明这不是我的孩子!”
枯颜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急,我还有很多办法。婴儿对母亲很是依恋,对母亲的味道也很是熟悉。梅夫人,我看你和梅少夫人都是面容憔悴,眼下青影很重,想必这孩子平时很不安宁吧。”
梅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最后才看向枯颜:“是。但是小孩子嘛,闹腾也是正常的。”
枯颜微笑,红魔伞下露出嫣红的唇瓣,挑起一个精致的弧度:“少夫人想必已经醒了,麻烦少夫人再出来一趟吧。”
梅少夫人再不愿意也被请了出来,梅老爷重视血脉,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疑问。梅家乳娘怀中的孩子正在酣睡,就被枯颜接了过去。枯颜身形之快,梅家人根本不曾看到她移动,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到了她手上。
枯颜的指甲在孩子的臀上掐了一计,孩子立即嚎了出来。梅少夫人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而柳静的第一反应是上来抢孩子。枯颜并没有阻止柳静,顺势将孩子交给了她。孩子到了柳静怀里渐渐安分了下来,没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枯颜耸了耸肩:“梅少夫人,梅夫人,乳娘,你们应该都是哄过这个孩子的,结果如何,还需要我来分析吗?还是需要我再用另一个孩子做个实验?”
“不要!”梅少夫人猛地抬头,拉着梅少爷跪下:“我们,认罪。”
梅老爷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梅夫人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大堂里顿时一片混乱。
“我嫁入梅家一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可是梅家这一代就只有我相公一根独苗,公公婆婆看我迟迟没有动静,动了给相公纳妾的心思。于是我们就到江湖游医处求了个偏方,才怀上了孩子。可是孩子生下来,却是……那个模样。我生产的时候,公公婆婆正好在外面谈生意。相公和我就想了个办法,买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儿。可是梅家有滴血验亲的规矩,我们又去找了游医,他告诉我们,即使没有血脉关系,也有可能可以让血液相容。我们试了很多孩子,最后才在陈家找到了能和相公血液相溶的孩子。于是,我和相公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回了陈家的孩子。”梅少夫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流泪,一边交代了整件事情。
梅老爷看着儿媳妇儿怀中的孩子:“这个孩子,我的孙子究竟怎么了?”
梅少爷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知道鬼子吗?”说着接过妻子手中的儿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所谓的鬼子,就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子。”梅少爷揭开孩子面部的布巾,狰狞丑陋的面容曝露在众人面前,又引起一阵慌乱。
梅老爷指着自己的孙子说不出话来,突然捂住胸口倒了下去,梅夫人也瘫在椅子上起不来。黎梦向着易泽和枯颜点点头,易泽负责梅老爷,枯颜负责梅夫人,一人一针扎下去,两人总算是缓了过来。
卢庆元靠在门边看着这场闹剧,看着黎梦的眼神越发深邃。看梅老爷和梅夫人都缓过来了,黎梦扭了扭脖子:“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得到柳静的孩子的?你们说是买的,可是柳静却说的你们偷的。”
梅少爷赶紧摇头:“我们即使急迫,却也没有想过要去强夺别人的孩子。陈家的孩子,的确是我们从陈家母亲手中买回来的。”
柳静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冷笑:“果然是她。”
当陈氏被衙差带到府衙的时候还一脸惊诧,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媳妇告了,更没有想到卢庆元真的敢得罪梅家。
惊堂木下,陈氏交代了自己的犯案过程。原来陈氏在柳静的补药里加了让人气闷的药,以此引开自己的儿子。而她自己一早以身体不适为由回房,实际是躲到了柳静房里。当梅家人按照约定将孩子放到门前,柳静听到动静出去看的时候,她就抱着孩子躲了起来。柳静匆忙出去寻找,陈氏就把孩子送到了梅家。
这个案子的脉络已经很明显了,最后如何判决,就要看陈瑜如何说了。如果陈瑜说,他当初同意了卖孩子,陈氏的罪名就不成立。这就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女子永远做不了主。
跪在公堂之上,一边是生养了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陈瑜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之中。柳静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丈夫,忽然抬起了头:“府尹大人,我决定撤回状告陈氏的状纸。”陈瑜惊喜地抬头看着柳静,可是柳静的下一句话将他打入万丈深渊,“民女要求和陈瑜和离,带着我的孩子离开陈家。”
卢庆元点了点头:“陈氏,陈瑜,你们怎么说?”
陈瑜尚未开口,陈氏就抢先说道:“我们同意。”
枯颜等人对视一眼,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很意外。柳静是个绝对聪明的女人,也是个好女人,她懂得如何做出最好的选择,希望以后可以找到真正的良人。
而此时,梅家也是一片低迷。梅家真正的孩子回来了,却是那般模样,这让梅家二老表示不能接受,还是决定要给梅少爷纳妾。情绪不佳的梅少爷和哭哭啼啼的梅少夫人抱着丑陋不堪的孩子回了房间,只能相对无言。
半晌,梅少夫人擦了擦眼泪:“相公,是我不争气,公公婆婆没有错,你……就纳妾吧,梅家的继承人,不能是这个样子。”
梅少爷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拎起茶壶想要给自己倒杯茶,却在茶壶下发现了一张字条。
“众生皮相皆虚妄,谋得美人相,想凡颜,且做颜居客。”
梅少爷立即拉着梅少夫人带着孩子出了门:“走,去找颜居。”
转悠了大半个梅城,梅少爷终于站在了颜居前。他刚想前去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吸了口气走了进去。枯颜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你们终于来了。”
“是你!”
“就是我。不相信我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相信我的话,就随我来。”枯颜转身进入一个房间,夫妇二人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想要试一试。
从颜居回去以后,梅家再没提过要纳妾的事情,粉嘟嘟的娃娃让二老很是欢心。梅城的鬼子也消失了,夜晚也渐渐热闹起来。
“没想到,仅仅两天就把事情解决了,好有成就感。”吃着优昙做的饭菜,枯颜表示欢喜。
易泽点了点头,默默递上帕子给枯颜。枯颜随手拿过来擦了擦沾上了油渍的下巴,又继续大快朵颐。黎梦咬了一口苹果:“我已经把事情传回酆都给皇甫隐睿了,我觉得卢庆元是个可造之材。”
优昙正在和鸡腿较劲,当他终于把鸡腿扯下来的时候,汤汁飞溅,临近的易泽不幸遭殃。枯颜顺手拿起手边的帕子给他擦了擦,擦了一半才想起这块帕子貌似刚才被自己擦过嘴了。于是淡定地放下帕子:“师兄,你愿意养个男宠吗?”
“咳咳!”
“噗!”
“砰!”
易泽看着枯颜:“咳咳,枯颜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枯颜叹了口气,指着被鸡腿噎住还在挣扎的优昙:“你看优昙,在外一派风骚,在内如此不堪,明显就是缺少爱情的滋润嘛。我思来想去,把他交给外人我不放心,我是个女子而他需要一个男人,师父只会把他调戏得体无完肤,只有你……最适合。”
优昙挣扎得更厉害了,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突然,枯颜拍了拍桌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对,师兄你是不是有一个未婚妻?”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优昙愣在当场,黎梦皱眉看着枯颜,易泽则是有些迷茫:“未婚妻?我怎么会有未婚妻?”
枯颜往嘴里塞了个丸子:“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黎梦给优昙端了碗汤,优昙将鸡腿顺下去,脸色却迟迟没有恢复过来:“易泽,我之前数次提醒过你的问题,希望你没有忘记。”
易泽皱了皱眉:“你是说邓琴?可是到今天为止,邓琴与枯颜都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可能……”
枯颜蓦地站起身:“啊,我吃好了,今天好累啊,先回房休息去了。”
优昙看着枯颜匆忙离开,咬了咬筷子:“自从和你们在一起之后,枯颜变了许多。只有我和她的那段时间里,她从来都是沉着从容的,无心而多情。”
黎梦就着枯颜的茶杯喝了口冷茶:“那是因为,她什么也不在乎。而现在,她开始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