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是个平民区,小小的四合院里住着七八户人家,唐正英就单独住在靠东的一间小屋里,耿朝忠装作看热闹的,一边搭讪一边往里面走,左邻右舍的对话不停的落入他的耳中。
“你说这老唐犯了什么事儿了?刚开始发达,就被黑皮子盯上了,真倒霉。”
“唉,谁说不是呢,听说老唐刚在城南买了房子,还没来得及搬过去,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以后可咋整啊!”
“咋整,能跑了就不错了!还想咋整?!”
耿朝忠心头一喜,这唐正英竟然跑了!
这么警觉,倒也是个人才!
既然唐正英已经跑了,耿朝忠也放下心来,低着头使劲往人堆里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啥事,刚走进去,就看唐正英住的小屋门口站着七八个巡警,还有一个脸皮白净,贼眉鼠眼的家伙正唾沫横飞的跟一个领头的巡警说话。
耿朝忠一惊,这家伙怎么来了!
当时自己和唐正英去见黄大混子,这人就在现场,是黄大混子的狗头军师,他可是见过自己的。
耿朝忠不敢大意,向后退了几步,打算先离开此地。既然唐正英没事,自己留下来的必要性也不是很大,还是趁早回去,想办法营救辛海生才是正途。
但是,刚往外走,就见那黄大混子的狗头军师拉着领头的巡警走到了旁边的隐蔽处,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耿朝忠一看他们走的位置正是墙角,连忙转身出了院子,几个猫步,来到了一墙之隔的街面上,侧耳倾听。
果然,那巡警和狗头军师来到了墙角,寂静的夜里,两人的对话特别清晰。
“陆警长,这唐正英早就有问题,上回他带了一个人去见黄老大,说是和后勤处的周处长有关系,后来我们去问了,周处长说根本不认识他,我们这才知道上了当。
不过看在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我们也懒得跟他计较,没想到,他竟然派人暗杀了我们黄老大,这回,还请陆警长下大力气,只要抓到了他,我们青帮必有重谢。”
耿朝忠皱了皱眉,继续往下听。
墙对面,传来了那个姓陆的警长的声音:
“张哲子,别什么事都扯青帮身上,你和黄大混子那点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回你来这里,是奉了日本人的旨意吧!上面对日本人什么态度,你心里应该清楚,我就明跟你说了,这黄大混子杀没杀人,我不知道,既然你报了案,我就按规矩找他问个话,别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耿朝忠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奉天治安总署对日本人的要求也都是阳奉阴违,这么一看,唐正英的安全问题应该不大。
“话不是这么说,”又传来了那个叫张哲子的狗头军师的声音:
“陆警长,上面的事,我们下面的管不着,可是不管是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吧!只要您抓到了那个唐正英,我给您这个数。”
隔墙传来了细微的手指摩擦声,张哲子应该是给了陆警长一个数目,紧接着,那陆警长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看来张哲子给的不是个小数,这陆警官明显是动心了。
不过,片刻后,那陆警官的声音竟然又变得坚定起来:
“钱不少,这个价钱买个治安署的署长都够了,买我是不是有点那个大财小用了?不过,老子要是拿了这钱,恐怕脑袋也系在裤腰带上了吧!
老子干了这么久,买路钱还是买命钱都分不出来?!
这半年,奉天死了多少日本人,普通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
更何况,租界那边来了个神枪手,干死了好几个宪兵,你这不是给我钱,你这是要我命!
张哲子,街坊邻居一场,我劝你小心着点,别只顾拿钱,丢了小命!”
耿朝忠暗暗点头,这陆警长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
那张哲子被陆警长堵得说不出话,愣了一愣,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只是那陆警长也不再理会,只听皮靴啪嗒啪嗒,那陆警长丢下张哲子,自己走的远了。
“有钱不挣王八蛋!随手一句话就是一百块大洋,这陆天明脑袋真是进水了,怪不得这么久还升不上去!”
张哲子骂了一句,也开始迈步往外走。
耿朝忠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了,一个翻身越过了墙头,张哲子听到身后风声,下意识的回头,但是还没等他转过脑袋,耿朝忠早已经抱住了他的脑袋,然后只听“喀喇”一声,张哲子的脑袋就和脖颈失去了联系。
呵!
耿朝忠冷哼一声,这狗头军师可是见过自己的,人又这么贱,不杀他杀谁?!
杀了人,耿朝忠也懒得废话,再次翻过墙头,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沿着大街,走了四五条街大约五六里路,耿朝忠来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刚要翻墙进去,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声,耿朝忠无奈,只得走到门口,耐心的敲了几下门,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到了门口。
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起床如此迅速,显然,院子里的人根本没有睡觉,只听门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
“找你家唐掌柜的,我姓白。”
耿朝忠放低声音说。
不一会儿,门开了,唐正英露出半截脑袋,把耿朝忠拉了进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唐正英一边问一边拉着耿朝忠往里走。
“怎么,尝着肉味儿就忘了我这个红娘了?
嫂子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这还不简单?!
怎么样,寡妇的滋味还不错吧?”
耿朝忠满脸坏笑的问。
“咳,别瞎说。”唐正英脸皮一红。
耿朝忠哈哈一笑,跟着唐正英进了屋。这唐正英和刘寡妇郎情妾意好久了,只是碍于街坊邻居的眼光,一直都不敢公开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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