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是不念亲情的人,卓老爷当初说出绝情话,就是对掌柜的不满意而已。”
梦伊伊说:“这我知道。”
伟伟说:“内掌柜每天所受的苦,老爷也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梦伊伊说:“你怎么知道这些?”
伟伟说:“自从内掌柜的买下这酒铺,卓公子就找到小人,让小人把内掌柜每天的一言一行都通报给他。”
梦伊伊说:“怪不得白天杜酒娘闹,他那么快就赶来了,原来有你暗通消息。”
伟伟说:“内掌柜每每遇到难处,最后不都安然而解了么。”
梦伊伊长叹了一声,看来卓家并没有遗弃卓文君,而是为她操碎了心。
“难为你们一片苦心了。”梦伊伊说。
伟伟说:“就算卓公子不找小人,小人也会这样做的。”
梦伊伊不解道:“这是为何?”
伟伟说:“十年前小人姐弟在卓家为奴,时间太久,小姐已经不记得伊伊和伟伟了,可伟伟这辈子都忘不了小姐的救命之恩。”
十年前,伊伊和伟伟,救命之恩,怎么个情况?
伟伟有个大他三岁的姐姐叫伊伊,十年前,伟伟的父母得瘟疫死了,姐弟俩无依无靠,流落街头。
卓王孙见他们姐弟伶俐,收留在家,让他们陪伴卓文君姐弟。
那时几个人年纪都小,玩的很好,伟伟把卓文君当亲姐姐,卓文君把伟伟当亲弟弟。
不想半年后伟伟生了一场恶疾,背上长了杯口大小的一个痈疮,红肿流脓,奄奄一息,城里的医者都认为无药可医了。
卓文君没有放弃,求父亲从成都请来一个名医,花了很多钱才把伟伟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伟伟姐弟感激卓家,把卓文君当成救命恩人。
为了让伟伟学一技之长,卓王孙把他送到一个酒肆学徒,辗转来到这里,伊伊则早早嫁了人家,隔了七八年之久,伟伟模样有所变化,卓文君竟没有认出他来。
几个月前卓公子找到他,让他暗中通风报信,伟伟感念卓文君救命之恩,能不尽心尽力吗。
听说这段隐情,梦伊伊只好假作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你。”
伟伟说:“小人一直瞒着小姐,是为了做事方便,小姐不要怪罪。”
梦伊伊说:“难为你一番苦心,怪你什么,我倒应该谢谢你。”
伟伟说:“小姐对伟伟的情义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何谢之有。”
梦伊伊忽然问:“你姓什么呢?”
伟伟笑道:“小姐忘了,我姓梦啊。”
啊,梦伊伊瞪大了眼睛。
世上竟然有这样巧的事,自己叫梦伊伊,有个弟弟叫梦伟伟,来到西汉,这儿居然还有一对梦伊伊和梦伟伟姐弟,是巧合还是做梦?
梦伟伟在这里,那个梦伊伊现在哪里呢?
梦伟伟说:“由卓老爷做主,伊伊姐嫁给程郑的侄子程七,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
看伟伟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梦伊伊想到这些事情卓文君都应该知道,赶忙拍拍脑袋说:“瞧我,这阵子忙,都记不清这些事情了。”
伟伟说:“小姐最近经过太多变故,头脑一时混乱是可能的。”
梦伊伊心说天下姓梦的人不多,这梦伟伟兴许还是自己的先祖呢,呵呵。
“别小姐、小人的了,咱们前生或来世兴许是一家人呢。”梦伊伊说。
伟伟脸红了一下:“小姐还是小时候那个说法,小时不懂事,管小姐叫姐姐,现在大了哪敢。”
梦伊伊说:“小时候叫姐姐,现在更应该叫姐姐才对。”
伟伟低声说:“在伟伟心里,小姐是天上的神女,哪敢胡乱亵渎。”
嗯,神女,伟伟的口气不对劲儿啊,这小子不会暗恋卓文君吧,梦伊伊心里有点发慌。
好别扭啊,虽然这个梦伟伟不是那个梦伟伟,梦伊伊还是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早点睡吧,别累坏了眼睛。”梦伊伊赶忙逃了。
在她身后,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第二天一上午司马相如都没有出现,估计又是胡闹了一晚,宿醉未醒。
杜酒娘亲自送来七千钱,还低眉顺眼的向梦伊伊赔了不是。
人们都说卓公子放出话来,谁要是敢再为难她姐姐,就是跟卓家做对。
午饭后司马相如回来了,果然是醉眼迷离,走路都有些打晃,一进门就抱起水壶咕嘟咕嘟喝个没完。
梦伊伊说:“不是有消渴症吗,怎么还敢酗酒?”
司马相如说:“对、对月抚琴,赏、赏花作赋,没有酒、酒助兴哪行。”
梦伊伊说:“只怕你人是尽兴了,血糖也跟着上来了。”
司马相如说:“血、血糖,什么血糖?”
梦伊伊说:“没什么,身体不好,自己多注意才是。”
听说杜酒娘赔偿了七千钱,司马相如惊喜道:“一、一个酒瓮,换、换七千钱,值。早、早、早知道,把她骂、骂狠点好了,兴许就、就多打几个,赔、赔的更多了。”
这是什么人啊,想碰瓷,梦伊伊一脸厌恶的表情。
司马相如说:“我、我也是心疼娘子,七千钱,得、得卖多少天酒啊。”
梦伊伊说:“心疼我还不在家帮忙。”
司马相如说:“我、结交那些人,还、还不是为了好、好的前程。”
梦伊伊说:“前程,什么前程?”
自打梁王刘武病故,不单司马相如失去了衣食父母,邹阳、枚乘、庄忌等一批原先依附于他的文人也都树倒猢狲散,大多归隐乡里了。
司马相如说:“听邹、邹阳他们说,当、当今太子招募贤士,是、是个机会。”
当今太子,招募贤士?
这时候的皇帝是汉景帝,那么太子应该是后来成为汉武帝的刘彻,司马相如的确是知遇汉武帝而发迹的,可史料上不是说汉武帝读了司马相如的《子虚赋》才召见司马相如的吗,此时刘彻还未继位,司马相如怎么在这个时候就打起汉武帝的主意来了,难道这个情节史料上记载的也不属实?
梦伊伊问:“怎么是个机会?”
司马相如说:“这、这个太子,是、是好作赋的。”
梦伊伊哦了一声,看来司马相如希望太子刘彻变成第二个梁王刘武,敬重他的文名,把他当成坐上宾。
司马相如说:“可、可惜无人为我引、引见,还、还得等等。”
看来司马相如现在并无门路投靠刘彻,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因司马相如提起汉武帝这个话头,梦伊伊想,司马相如发迹后曾经对卓文君变心,要娶什么茂陵女子,害得卓文君怨妇似的写下《白头吟》和《两地书》以自绝,不知道是真是假,自己何不试探一下司马相如的心迹呢。
梦伊伊说:“你如果发达了,还会要我这个当垆卖酒的市井女子吗?”
司马相如说:“娘、娘子说的什、什么话,相如是、是那种寡、寡义的人么,再说娘、娘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是市、市井女子呢。”
梦伊伊说:“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在这里卖酒,和对门的杜酒娘有什么区别。”
司马相如说:“这、不是演戏吗,又、又不是真的。”
梦伊伊说:“万一我父亲真的狠心,不肯接济我们,我不就得卖一辈子酒了?”
司马相如疑惑的看着梦伊伊,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梦伊伊说:“如果将来你做了官,有我这样的妻子,可就丢人了。”
司马相如抓住梦伊伊的手说:“娘、娘子不要这、这么说,娘、娘子不嫌相如贫、贫困,誓死相随,相如岂敢、敢忘。”
梦伊伊抽回手,回答的还算过关,算这家伙有点良心。
可司马相如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梦伊伊心凉半截,“昨天晚上娘、娘子的弟弟来了吧,相如不、不信你父亲真、真的不管你。”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卓公子昨晚来过,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