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令,别再妄动。”
怎会不记得,当初她求他将自己带在身边时,他就说了。
——培育出比你更有价值的血皿后,我会亲手杀了你。
——寄心奴,你的下场,只会比当初那些背叛者好一点,有个全尸。
——萧挽银已经死了,死透了,明白吗?
寄心奴强撑着起身,点点头,平静道:“我明白。”
“我要出城一趟,牢里那个姓梁的,交给你处置。”
“是。”寄心奴生出一丝担忧,张了张嘴,却未再多说。
“退下。”
“是。”
歌舞散去的望仙台,少了浮华的烟火气息,沿着林道离开的途中,所见即是夜雾弥漫,寒叶带霜,扶苏草木间传来秋虫的鸣声,寄心奴深深吸了口气,仰头但见月明星稀,星河倒淌,
“滚滚红尘终误我,今宵夜月可流连。”寄心奴望月,心有所感,喃喃自语。
“咦,是东瀛小仓百人一首里的那首?”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带笑意。
“是,没想到你也知道这首和歌。”
“上次帮泉哥整理书架看到,随手翻了翻,就记住这句通俗易懂的。”落涯风笑意不减。
寄心奴转向身边那棵树,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的落涯风:“你一定要坐得那么高吗?”
“我要赏个月玩玩,这儿离月亮近一点,”落涯风笑嘻嘻道:“你脖子还好吧?”
“头还在,”寄心奴平静道:“我去备药。”
“不是还有一瓶心头血么?你之前失血过多,这最低一千毫升的量,有点危险啊。”落涯风从树上跃下,笑道:“再修养几天吧。”
“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寄心奴语气淡淡,“现在能多备点,能应对突发情况。”
“好吧,”落涯风点点头:“那你小心点,注意及时止血。”
“我会的,谢谢。”寄心奴说完便径直离去。
慕琴音的坟茔周围草木已被细心地新修了一遍,墓碑前放着捧新鲜的云绮桔梗花。
红衣青年正拿竹帚,沉默地将坟墓周围的枯枝败叶扫拢到一边,点火烧了,转眼化为灰烬。
浅蓝天幕下,正有雁字南归,清风温柔拂过,灵绳串起的白色纸片簌簌作响,如同白色的蝴蝶翩跹,是他新设下的守护结界。
做完这些,姬无羡敛容,复又对那墓碑拜了一拜,自此离开,继续赶往洪泽湖。
洪泽湖近来都是天光大晴,是捕捞的好时节,却并无渔船,显然是已被清场,除了当地仙门派去查探情况的船只在湖面巡逻,不见多余船只。
风平浪静下并无紧张之感,那些船上的修士三五两人聚在甲板上丢骰子打骨牌。
“喂喂喂,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怎么都玩乐起来了?”有只船上的修士见状,对身边的同伴道。
“来了这么久,一连数日都没见到那白骨蛟的影子,大家伙儿有些乏了,找点乐子而已。”旁边的圆脸修士打了个哈欠。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吧,这白骨蛟神出鬼没的,我们……那是谁?!”听见他的惊呼,其他修士纷纷循声望去,但见有人驭舟而来,红衣飞扬,腰间佩刀,手执竹箫,气度非凡,海藻般的卷发高束,一身贵气大方的武者装束。
“姬无羡?!”圆脸修士认出来人,刷地一声抽出剑:“你来这里做什么?”
其它几只船纷纷靠近,将红衣青年那只船围在中间。
“还能做什么,斩蛟啊!”姬无羡语气悠然,晃了晃手中竹箫。
“你会有这么好心帮我们?”有修士狐疑道。
姬无羡嘴角扬起,笑容愈发恣意:“阁下千万别有什么误会,在下斩蛟是为己,并非帮你。”
“你……”
话未说完,却闻一声短促箫音,接着是“砰”地一声,船只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猛烈地摇晃起来,甲板裂开如龟纹,船上修士们齐齐拔剑,日光下翻起一片雪亮光芒。
那下撞击之后,湖水又复归平静,犹如暴雨前的宁静,修士们握剑的手心渗出汗来,紧张地盯着湖面。
姬无羡眯起眼睛,神色不动,语气淡淡:“现在还不退走,待会儿了来不及了。”
“姬无羡你这是什么话,看不起人吗?”有个修士怒道。
“随便你,当我没说。”姬无羡转身,背对着那人,并未关注湖面,金色的眸中锐光如鹰隼,环视周围,终于发现对面的山崖上,有道修长身影,迎风而立,衣袂翻飞。
因隔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人样貌,但他显然在等着姬无羡发现,遥遥地对他挥了挥默情。
“这挑衅我喜。”姬无羡脸上笑容愈盛,抽出腰间竹箫,抬手对那人晃了一下。
随即有箫音穿云而来,如泣如诉,如同飘渺鬼魅惑人身心,在场众人惊觉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握剑的手乏软无力,箫声尖锐如唳,顿时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
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湖面之下掠过,伴着凄风苦雨,黑浪涛天,巨大的白骨尾破水而出,瞬间将好几艘大船拍了个粉碎。
南方人识水性,然而被那箫音牵制,众修士完全划不了水,如同破麻袋般落水,除了大声呼救什么也做不了。
姬无羡横箫抵唇,奏出的乐音清亮高亢,如同杨柳抽枝头,尽破魔障,落水之人禁制顿解,纷纷扑腾着救人自救,还在船上的修士们也加入救援,无法分心再与恶蛟一战。
红衣青年转了下箫,淡淡道:“蛟老怪,出来正面再战一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