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河洛战事愈发紧张,兰谢两家拨出部分联军来援此时已北上至襄阳,离河洛尚有一段距离。
照今晚的情形来看,河洛这道防线被破已是必然,他要尽快回传消息。
姬无羡抬手,勾了勾手指,火夕雾亮起莹莹的光,红线自他指尖蜿蜒而下,穿破重重黑云,莫入无尽夜空。
“大哥……”姬无羡念动口诀,在心中呼唤兰羲之。
指尖红线轻颤了下,自那边传来熟悉的温柔语调:“阿羡,我在,你怎么了?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大哥,萧家出事了……四方结界将破,河洛城……或许守不住了。”听到那令人安心的声音,姬无羡眼眶一涩,将今夜之事告知兰羲之,回想述说之际,心情愈发沉重。
他想救人,可当时的状况他根本救不了任何人,能做的只是带着萧挽银离开,徒劳又无能为力的颓废感将他淹没,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边安静听完,沉默半晌,又道:“阿羡你有无受伤?”
“我没事,但是河洛城需要支援,”姬无羡深吸一口气。
“嗯,了解,我们今夜就出发,中途汇合。”
“大哥对不起,我瞒着你离开了姑苏。”
“习惯了,阿羡你总是这样,”兰羲之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平安就好。”
“谢谢大哥。”姬无羡松了口气。
“萧氏今夜被突袭实在意料之外,我方战术或有调整,我先去跟谢伯伯商量具体事宜,你自己小心。”
“好的大哥,回见。”姬无羡轻声道,看着那道光芒消失,细长的红线盘回手指,如同一枚赤色的戒指,又低头望向怀中之人,心中一阵难过。
萧挽银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也没有再哀求,眼神空洞而麻木,神思恍惚。
“挽银,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下吧。”姬无羡轻声道,“很抱歉,我没办法救下所有人。”
“羡之你不要这样说,”萧挽银闭目,却挡不住眼泪流出,“那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
心中不停下着雨,但那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母亲,族人,萧家修士,还有纱罗,我本该跟他们在一起,并肩战斗。
他们现在已经离开河洛了,除了幽幽飘落的雪花与白茫茫的云雾,只剩空茫夜色,呼呼的风声,然而他眼前浮现的还是萧家那片火海,纷飞的血肉,耳边回响的还是兵器交加的冷鸣,乱斗中的喊杀声与妇孺绝望的哭喊声。前些天还对萧氏感恩戴德的仙门中人,一夜之间换上了陌生可憎的面容,对萧家刀兵相向,如同面对至仇般杀红了眼。
还有母亲,他忘不了母亲将他推开时的眼神,刺骨的寒与锥心的痛袭来。
“挽银……啊!”东宫芙抚着心口,痛呼出声,已经满脸泪水,尚未大好的伤体终究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这都承受不住了吗?”寄心奴冷笑一声,看着倒在花丛中的芙蓉裙女子,“萧家被夷为平地,四方结界有了缺口,无数妖邪鬼物被观尘镜从天上地下钻出来开始肆虐全城。”
寄心奴的目光停在一朵白色雏菊之上,即便东宫芙已听不见她的声音,她还是如同梦呓般喃喃道,“你们的援军明明已经到了城外,却因畏惧那密密麻麻下雨般落下的邪灵而停滞不前,整个河洛城,就只有萧氏在守,在战!只有萧家!”
少女的声音到了最后骤然拔高,神情癫狂,闻声赶来的落涯风迅速捏诀,点在少女额心,浅绿色的温暖光芒流淌,少女也渐渐平静下来。
萧夫人被唐氏作为人质要求萧衍宗主投降,交出飞焰长琴,萧夫人自刎于城墙之下,萧宗主战至最后一刻,最终奏响飞焰长琴,大火连绵烧了三日焚尽方圆几十里的妖邪,最终长琴弦断,萧衍人亡。
许多城民亦是追随萧氏,宁死不降,整座河洛城被唐氏掌控的下场,异常惨烈。
被六小姐困在身边,目睹了全程的寄心奴,常被梦魇所困,这次共情,又将她拉回当时绝望无助又恶心的困境中了。
“诶,大力花,你还好吧?”落涯风小心问道。
“我还好,她有事,”已经恢复平静的寄心奴冷冷道,“带她回木屋,我给她治。”
华丽喧嚣的望仙台内,今日异常安静,黄泉君遣散了舞姬仆从,如同往常一般前往后花园去给碧落湖中那条龙鱼喂食。
到了湖边才发现,湖水已经结冰,不只是湖面,是整片湖都被冻成了一块,如同巨大的水晶嵌在地上,那条金灿灿的龙鱼以奇异扭曲的姿态被冻死在那块水晶中。
愣神间,一柄锋利长剑已如闪电般掠来,压在他脖子上。
“能独自闯到这里,姑娘是高手,”黄泉君手捧暖炉,咳了两声,看也不看身后那人与剑,只是挑了挑眉道,“嗯?衣上这冷香倒是别致,仿佛在哪里闻到过。”
“少废话,黄泉君,把东宫芙交出来。”
黄泉君的镇定从容在听到女子声音时,有了一丝无措,但他很快将这情绪掩饰,语气挑衅道:“这里是鬼市,那个女人已经被杀了,谢小姐你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