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真田香惠子(四)
“这个女人是谁?”
我吃着面前的花生米,模模糊糊的听母亲用颤抖的声音问着这句话。
我依稀觉得,大厅里的饭桌比起以前又多了两个,“爸爸”的笑容又多了一些,“妈妈”的话也越来越少。
两个少年(兄弟)里比较大的那个,最近常常会送我一些吃的,我很高兴,因为我叫做“妈妈”的这个人,从来不注意我吃什么。也从来不陪我玩。只是有的时候,会忽然半夜里跑进我房里,然后放声大哭。我不知道她哭什么,只是觉得她的表情一次比一次空洞。好像时代剧里的木偶。
两个女人也不常来我的小院。好可惜哦!我明明在小院里看见了那么多那么多小蛐蛐,那么多那么多绿绿的小草。这些东西明明就很漂亮啊!
我把脸埋在它们生长的土里想。
“香惠子小姐!您又开始钻土了!”
这是负责看管我的人的声音。老实说,我从来记不住她们样子,反正除了“妈妈”,只有这个女人才会在我的院子里出现。
“嘘——”我把脏兮兮的食指放在唇前,小声说道,“不要吵!我在听草草说话!”
“香惠子小姐,我说了多少次了,草不会说话!”
“谁说没有?”我一跺脚,然后仔细的听着,随即一生气,“就是你!草草它们嫌你吵,都不说话了!”
“香惠子小姐……”老妇人露出怜悯的目光,含着泪念到。
“呵!我就说嘛,怎么父亲老不准我来这个房子!”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着,看见她身上奇奇怪怪的白衣黑裤的和服,有些奇怪的偏头打量她。
“怎么?来了也不招待一下?”女声傲慢的说。
“长闲小姐……”老妇人为难的叫着。
我不喜欢这个人。这样想着,我撇撇嘴转身进屋。
“喂!上哪去!”
女生一边说着,一根棍子(竹剑)挥到我耳边。我瑟缩一下,转身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气焰嚣张的女生,我认识她吗?她干什么欺负我?
“听说你以前的天赋远胜于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说完,那根棍子径直朝着我的头上砸来。我反射性的倒退一步,却听见女生傲气的说着。
“呵,这样就被打败了啊?真是狼狈呢!”
棍子朝着我的周围砸下。周围是棍子砸在家具上那空洞的声音,我惊慌失措的躲避着,四处找寻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后缩到墙角。
“哐!”
柜子上的花瓶经不起剧烈的摇晃倒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哐!”
曾经的某段记忆在此重合。我只知道我随后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叫得我自己的耳朵都在鸣响,我听不见母亲苦苦哀求自己停下的声音,听不见众人急急赶来的脚步,只觉得声嘶力竭的叫喊让我耗尽了体内的空气,我全身无力又僵硬的被妈妈抱在怀里,木然的看着天花板,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仿佛什么事情在脑中苏醒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听见……裕哥哥的声音,我熟之又熟的愤怒声音。
“我?没、没什么啊!”女生底气不足的反驳,随后改了语调,“爷爷,请您将她和她的母亲赶出去吧!这里不需要‘废物’!……哥哥也这么认为吧?”
“给我住嘴!”裕哥哥强烈的打断她,“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作主!现在,给我滚回去!”
“长闲!我不是叫你不要过来了吗!”那个在饭厅里见过的女人跪到母亲面前,带着诚恳地表情说,“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可是母亲没有回话,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好了,大家都下去吧,没事了!”
父亲指挥着前来看热闹的下人,转身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我明显感到母亲的气息越来越急,脸色也渐渐惨白,再看看远去的父亲,这就是我的交待?
“失礼了。”裕哥哥行着礼,用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我和母亲,跟面无表情的弦哥哥一起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抱着我抽泣的母亲,有些恍惚。
刚刚那个,是裕哥哥吗?真的是吗?
可是为什么好像放大了好多似的?
我之前在做什么?我记得……好像是医生给我看病……还有……?
“妈、妈……”我强忍着喉咙撕裂般的疼痛,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可是母亲没有回应。
夜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才停止了抽噎。
“妈、妈。”我在度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先是勉强打起精神回应我,2秒之后才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站了起来。
“香……香惠子?你认得我了?你开口了?”
母亲的脸上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抱起我就往外冲。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在我脑袋里朦朦胧胧,犹如一滩烂泥,但是母亲无暇理会,只等着报告谁这个好消息。
“我说我不能接受了!”一个陌生女性的声音隐隐从父亲房里传出。
“尚子你听我说!我们已经拖了这么久,不正是在等这一刻吗?现在,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可以和你办结婚手续!”
母亲抱着我的手松动了。我慢慢的从母亲的手上滑落下来。
“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夫人,你明明知道,美奈子夫人就是因我而死的!”
母亲的瞳孔瞬间放大。
“不会有人知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没有资格!”女性带着惭愧的声音夹杂着点点泣声,“甚悟,我求你,你娶侑子夫人吧!这些年来,她为了你,抛弃一切,背负了所有的艰难困苦,这是她应有的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明知道我爱的是你!更何况,我们的女儿到现在还背着私生女的名义啊!”
“香惠子小姐,不也背负着这个名义吗?”女性痛苦的声音传来,“我再也不想良心不安了!”
“可我根本就没爱过她!我跟她,只是那该死的一次酒后一夜情!我根本没想到会有孩子!要不是这样……要不是这样……”
我看着母亲颤抖的楼梯下走去,耳边传来房里两人的争吵。也亦步亦趋的跟着母亲下楼。
那天晚上,母亲呆呆地坐在桌子旁一宿,我打着瞌睡靠在母亲怀里,临睡前只朦胧的听见母亲喃喃的说:
“到头来,爱着母亲的,只有你啊……”
第二天一早,母亲便打了个电话,请一位叔叔到家里来。我玩着从叔叔身上硬是拔下来的天平图章(律师徽章),左看右看,又啃又咬。
“水波先生,我想请您,更改一下遗嘱内容。”
“是,大小姐,您尽管吩咐。”
“请把我原本,打算留给真田甚悟的那部分……不对,是迄今为止我所有的财产,收受对象,都改成我的儿子。”
“儿子?”叔叔看了正在手脚并用,企图将图章拧弯的我,“是……冥户家的那位吗?”
“对,正是那位。请您务必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的财产都是我儿子的。指定的代继承人,就是他的父亲。说白了,这些东西怎么处理,都看他们父子高兴。”
“可是小姐……”叔叔仿佛还要说什么,被从我手里一把拿过图章的母亲挡了回去。
“就是这样,请您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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