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遒劲有力的篆书,她随意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古篆漂亮是漂亮,她却实在是一个字都不认识,本想再看一眼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然而这第二眼看去,却不知道怎地,觉得那些字竟似微微地动了一下,她心中觉得奇怪,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坏了事,那些字果真如同活了一般移动了起来,没多久她便觉得头晕目眩,偏偏却移不开眼睛,五内如同要焚烧了起来一般,她想运丹田之气将内息压下,内力却完全不受控制,竟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在四肢百骸中胡乱游走了起来。
她心中大骇,拼尽最后一分力量闭上了眼睛,但偏偏那一副似字又似画的东西如同电影一般在她脑子里走马灯似地旋转了起来,内息如同自己有了意识一般四处冲撞,手脚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挥舞,正在她以为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神经错乱而死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清幽的琴声,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清澈悦耳,将她迷失了的神智唤了回来。
等到严绿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石壁之下的宝剑拔了一把出来,她忙将那把宝剑还鞘,放了回去,也不敢在看那石壁之上的篆书,转过身回到了琴室之中。
却见何太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那焦尾调好了弦,正端坐在石几旁似模似样地演奏,神态高雅而倨傲,指法娴熟,竟似深谙此道,她站在他身后静静听了片刻,不由得心中赞叹,方知道他竟然可以文武兼修,皆已小有造诣,倒也当真是有些狂傲的资本。
何太玄一曲弹罢,缓缓地停了手,静坐了片刻,在余音缭绕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那琴拱了拱手道:“焦尾兄,小生久仰大名,今日能合奏几曲,当真是不胜荣幸,若得兄终身相伴,真个是此生无憾了。可惜兄身属他人,终是无缘,惜哉!惜哉!”
严绿初时以为他不过是说笑,但见他果真一本正经地对着那琴说了这一堆话,又轻手轻脚地重新调松了弦,当真依依不舍地将它放回原处,脸上的表情十分悲伤,真似与心爱之物诀别一般,不由得愕然,还没等说什么,却见他已经缓缓回过头来道:“久等了,我们继续往前走罢。”
他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前走,严绿愣了一下,连忙跟上,想提醒他不要看那石壁上的字时,却见他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已经直直地走向那面岩壁,严绿忙出声呼喊:“不要看那石壁上的字。”
他有些奇怪地转头问道:“什么字?”他顿了顿,有些恍然地接着道:“哦,你是说这个残破的碑文么?想不到你也识得这古篆。”
严绿刚想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字大有古怪的时候,却见他已经重新转过头来道:“字是极好的,可惜,看不太清楚了,只不知道写得到底是些什么了。”
严绿听了这话,倒有些诧异,明明是很清楚的一个个的字的啊,她迟疑着转过头去看时,却忍不住大吃一惊,原来那壁上的古篆已经被自己的剑气冲的七零八落,几乎辨认不出来原样了,她一面不动声色地打了个茬,一面暗暗疑惑,她自己的功力她很清楚,之前不可能有剑气出来的,难道这东西竟然暗含什么机关的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也索性先将此事放在了一边,四处找了没有出口之后,又同着何太玄退回去继续摸索,没想到这石洞比他们想象的大的多,整整转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径,两人饿极,也顾不得许多,便将那洞中水潭中模样奇怪的鱼抓了来生吃了几条,味道虽然不怎么好,但吃完了之后,竟觉得不甚饿,便继续寻找出口。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去的路,满怀欣喜地出去看时,却也不过是另外一个山谷,虽然有一面岩峰比他们之前的那个低了些,但显然以他们现在的功力还是出不去的。
两人只有继续在这个新的山谷中暂居,然后继续练功,幸而何太玄将他师父给他的秘籍早已背熟,严绿的九阴真经也一天都没有落下,故而两人便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只是,因为有了那个神秘山洞的存在,两人的生活较之前充实了许多,何太玄练武之余,便去洞中苦心钻研那局残棋,或是取下焦尾琴鸣奏一曲,日子过得是津津有味。
严绿没有这些文雅的爱好,便继续专心练功,只是随着内功的充盈,那一幅奇怪的古篆文字便会在她脑海中重新显现,开始时她还无法控制,回过神的时候周围的树木常常给弄得一片狼藉,后来竟也渐渐地能够掌控,只觉得身法日渐轻盈,出剑也愈发迅捷,同何太玄偶尔的比试竟开始常常占了上风,最后更是在全真剑法之外,莫名地多出来一套不知名的剑法,只有十招,却凌厉无比,首次在剑法速度上胜过了何太玄的迅雷剑。
功力慢慢增强之后,他们也曾沿着原路返回过原来的山谷,却不过取用些衣物等必需品便返回洞中继续练功,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又是一年余的时光,严绿同何太玄已是十三岁的年纪,这从初见时开始一直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在这一年之内忽然整整窜高了一头多,竟比身高也抽长了不少的自己还要高大半个头出来,俨然已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严绿自己也比之前身体强健了不少,于是,在又一次比试了轻功之后,她终于开始着手准备两人的出谷事宜。
万事俱备,临行时何太玄却坚持要去那局残棋旁再看一眼,严绿多少有些无奈,却还是陪着他去了,见他半头没动,一时气愤,转身的时候便故意碰了他一下,将一枚白子撞落在盘中,何太玄气得跳了起来,又掉落了一枚黑子在棋盘上,再低头看时,却见局势大大明朗,不由得喜上眉稍,飞快地落了几子,棋局便这么给解开了。
等他最后一枚白子落下,还没等欢呼出声,却听得那棋盘咔地一声清响,两人本能地飞身外退,却见那棋盘竟从中间裂开了,小心地接近一看,却是一封书信,拆开看时,却是此间主人所留,言道:“吾尝与夫长居此处二十载,琴、棋,夫所爱也,夫、剑,吾所爱也,今夫亡殁,独留残棋一局,断曲半章,吾弃剑携夫,归之南海,不忍夫之所爱湮没于世,故封彼一世心血于此,有缘人见之,自取无妨。”
信中情深意切,何太玄读毕,久久无法言语,忽然幽幽地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他双目灼灼,直往严绿眼中看来,直把严绿看得一惊,略略低下头去道:“这里还有东西。”
拿开书信看时,下面却是一本棋谱,一本琴谱,最底下,却是一小块羊皮,上面画了出谷的路线图。两人照着路线一比照,方才知道原来这出去的地方就在这石洞之中,不由得相视一笑,恭恭敬敬地对着那棋盘一礼,然后带着棋谱、曲谱,焦尾、长剑,沿着地图所示,出得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