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之后一直在我老婆的火锅店里吃火锅,吃完火锅我们一群人又去唱歌,大家都喝多了,在ktv玩了一晚上,早晨五点多又一块回来,然后我回到店里,打扫了一下卫生,等到店员们都来了就去补觉去了,再后来,就是茗芳出了事……她们来叫我。”
水薇安静听着他说完,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开口问道:“您早晨到店里,是不是把电闸打开了?”
“对。”
曾龙海点头,“我一般都是店里来的最早的那个,毕竟是自己的店,上心些,每天早早来了通电,然后开始拖地,因为地前一天晚上都是拖过的,所以也不费劲,几分钟就能拖完。”
水薇抬眼,与林时恒目光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味。
死者的死亡时间对上了。
也就是说,曾龙海通宵回到店里,按照惯例拉开电闸之后,灯下水开始浸到凹槽前方,四肢被束缚,又被关在狭小空间的邹茗芳挣扎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淹死。
水薇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向着灯下走去,到了灯下侧边,“曾先生,您拖地的时候,会拖这边吗?”
“当然会拖了。”曾龙海回答的很痛快:“因为那边空出一大片地方,我每次都会把拖把槽放在那。”
每次都把拖把槽放在那……
水薇回到林时恒身边:“林队,我们能不能回去看一下那个凹槽?我心里有点想法想要印证。”
“好。”
林时恒语气没变,答应的却没有一丝犹豫。
见他转身就要走,水薇连忙先把人拉住,对着曾龙海礼貌笑笑:
“曾先生,谢谢您今天的配合,我们先回去,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您。”
“好,好的,我明白,请你们一定要早点破案。”
被曾龙海送出餐厅,水薇又给冯开明打了个电话,说明他们要回去看凹槽,才和林时恒一起下楼。
等到站在了电梯上,从工作状态脱离,水薇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才微微松懈下来。
第一次跟这种案子,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只是之前一直在努力伪装自己很镇定平静而已。
暂时不再想工作后,她的眼就忍不住一下一下的去偷瞄站在身旁的男人。
身形修长,衣着笔挺,相貌俊逸,光是站在那,都好像要亮闪闪发光一样,就连没什么表情的神情,也因为好看的五官而让人忍不住去看。
水薇一开始也没想干什么,就是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结果就忍不住看了两眼,三眼。
就跟上了瘾一样,水*颜控*薇心底闪过这句话。
紧接着,又是四个字闪过。
甘之如饴。
不对不对,好好的瞎想什么。
水薇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秒钟,有些仓促的移开视线,想起之前的疑问,再看看周围也没什么熟人,犹豫一下问出了口:“林队,我们的关系在局里要瞒着吗?”
“为什么瞒着?”
林时恒一向平淡无波的语气难得有些诧异,微微侧身看向水薇,眼中也带上了疑问。
水薇平时看他冷漠的样子看多了,现在乍然一看到这张好看的脸上露出纯粹疑问来,几乎有种自己始乱终弃的错觉,她连忙眨眨眼将这些错觉赶走,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上下级,这种恋爱关系会不会不太合适告诉大家?”
“第七分局允许同事之间恋爱结婚。”
听到她的答案,林时恒眼中的疑问散去,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没有违反规定,不需要隐瞒。”
看到新上任男友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水薇还真有点惊讶,今天到局里,林时恒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亲密举动,也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些什么,她还以为他是想要瞒着大家来着。
虽然公布恋情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成为大家的饭后闲谈,但……
水薇抬眼,看了一眼回答完后就看向前方的林时恒,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左右看看,她伸出手,拉住了男人宽厚修长的大手。
果然,没有水薇的嫩,但是很好摸,也很暖和。
林时恒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水薇脸红着,目光也有些慌乱羞涩,语气却在努力保持着平静镇定。
“既然是男女朋友,拉个手没什么吧。”
“嗯。”
林时恒简短的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大手却反握住了水薇的手。
电梯到了,两人拉着手一起走出电梯,从背影来看,好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
进了局里,水薇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跟着林时恒一道站在了那个凹槽前。
“这个是专门定制的,因为要悬在空中又要接触水,所以密度很高,很坚固,类似一个大型长方体盒。”
有工作人员打开凹槽,给他们解释道:“但是当时设计出了问题,这个凹槽虽然很坚固,前侧却为了能够和外面连接打开了个口子,因此只要外面一有水,就会流到里面来,凹槽内部是微微倾斜的,越往前面,高度越窄。”
“我们测量过里面的高度和死者头部高度,凹槽前侧高度只比死者头部高了不到三厘米,这种高度让死者连将脖子往后靠都做不到,也就避免了她通过抬起脖子而躲避溺水的可能性。”
说着,他拿起旁边一个记录本,托在手上往左边倾斜:“就像是这样的一个角度,除了前方有水,其他地方都是干的,死者是在还活着的时候被放置进去,面部朝下,双手双脚都被死死绑住,因此在水淹没进来时……”
工作人员将手平放在本子上,微微抬起指尖,“她的后脑勺位置有淤青,目前推测,死者生前曾经想过自救,为了不被淹没,她曾经抬起过脖子,但是没有用,上面被挡住,她根本抬不了多高的高度,反而因为太用力,后脑勺被挤压出了淤青。”
水薇听着觉得背脊有点发寒:“也就是说,她是在清醒状态被困在这个凹槽里淹死的?”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没错。”
水薇目测了一下那个凹槽前侧的高度,如果装满水,放在地上,那也就是一个小水洼。
可邹茗芳,却是清醒的淹死在了这个小水洼里。
就像是被关进狭小的棺材里面,因为地方太小,又被绑着双手双脚,就算她再怎么努力的想要自救,也还是无济于事。
“凶手既然已经通过药物控制住了她,杀人的方式多得是,却选择了这样一种能让人在死前产生巨大痛苦和恐惧的方式,看来她和凶手的仇恨不浅。”
林时恒绕着凹槽走了一圈,下了判断:“但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灯呢?”
水薇跟着上前,询问道:“能把它翻过来吗?”
“好。”
工作人员叫了人,一起将这个凹槽翻了过来。
水薇走上前,仔细查看着原本该是死者头部的位置。
林时恒站到她身边:“在找什么?”
“我在想,凶手费这么大的劲将死者活生生送到凹槽里,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让她溺死吧?要是真的想用这种方式来杀人,大可以随便找个水坑,哪怕是水盆也行啊。”
水薇拧紧眉,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凑近凹槽查看,“所以,凶手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比如说……”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凹槽前侧:“找到了!”
凹槽整体整体是由钢化玻璃打造,只是外面还裹上了一层木头皮,又刷了漆,而现在,水薇模拟着邹茗芳死前的状态,在前侧垂下头,眼睛与凹槽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她盯着那个小小的缝隙,很小,就像是木头产生裂纹一样,只露出了一点点。
“林队,您用手电筒照一下里面好吗?”
“好。”
林时恒没问她要做什么,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稍微打开了一点盖子,对准着照了进去。
水薇果然看到了光。
她猛地抬头,迫不及待的对着林时恒道:“我从外面看到里面,也就是说,死者被困在里面的时候,也能看到外面。”
林时恒也想到了,他立刻去问工作人员:“这个凹槽隔音吗?”
“应该是隔音的,毕竟密度很大,我们现在就做测试。”
有了新的发现,水薇跟在林时恒身后一道出去时,脚步都松快了几分。
她迫不及待的跟林时恒分享着自己的想法。
“凶手费这么大劲弄晕了死者,又把人弄到凹槽里面去溺死,很有可能是为了让死者在死前感受一下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掉向人求救却得不到回应的绝望。”
她认真的缕着时间线,“曾龙海通宵回店,按照他的习惯,是开电闸,然后开始拖地,拖地用的拖把槽,就放在灯下,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死者在看着慢慢涌进来的水惊慌失措的时候,曾龙海就站在底下。”
“她双手双|腿都被束缚,可能只能扭动身体,大声喊叫,但是那里是隔音的,底下的曾龙海听不到,死者只能尽力抬高头部,让水淹没口鼻的速度慢一些,也许她直到被淹了嘴巴,都还在喊救命,直到整个脸部入水,她睁开眼,还可以透过那个缝隙,看到底下正在拖地的曾龙海。”
水薇刚刚分析完,突然就觉得身上起了个冷颤,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胳膊:“怎么一下变冷了?”
林时恒摸了摸她的手:“你手是有点冰。”
“好奇怪,刚刚温度不是还刚刚好吗?”
水薇感叹一句,随着林时恒的触碰,刚才那股寒意好像又突然不见了,她也没多想,接着总结:“凶手一定很恨死者,还有曾龙海,到底凶手是想要让死者感受喊了救命但是没人救的绝望,还是想要让她感受对着曾龙海喊救命却无济于事的痛苦,这一点很重要。”
“说的很对。”
林时恒依旧拉着女友的手,手上黏糊着,面上神情却依旧淡淡:“知道凹槽隔音,能将人放进去,又知道凹槽通电才会有水,还可以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做到将死者放上去,几条加起来,符合条件的人不多,可以立刻开始排查。”
他说完,立刻通知其他同事开始排查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选。
警/察这个职业,大部分是没有朝九晚五一说的,既然出了命案,又找到了线索,就算是加班加点也要破案,这几条线索一出,一群人立刻开始了排查。
天彻底黑下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林队,全部条件加起来都符合的只有三个人,龙海餐厅老板曾龙海,服务员张华,和老板娘张眉。”
“不过张眉曾经生过重病,身体一直很虚弱,尤其是双|腿,平时走路都不能多走,应该是做不到带着一个成年人身体又送到空中。”
林时恒嗯了一声:“不排除多人作案可能性,也不排除指使他人作案,先挨个来吧。”
“是!”
按照规定,他们可以把人先带到局里来做笔录,三人立刻被通知由他们去接的这段时间,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的大家也终于能抽空填一下肚子。
屋里不让吃刺激味重的食物,一堆大老爷们并三个女汉子排排坐在外面,抱着泡面吸溜吸溜的吃得香。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怎么能吃爆椒的,来来来我跟你换,我这酸菜的,好吃。”
“去你的,我不吃辣我买什么爆椒,你直接说你想吃不就得了,还拐弯抹角的,真是。”
耳边是忙了一天的同事们笑闹,水薇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长长走廊。
林时恒不吃泡面,所以在大家一起抱着泡面吃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喝水。
集中精力忙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能不饿呢。
水薇想到这,吃着也没了胃口,叉子在面里搅拌来搅拌去,就是没带着面起来放进嘴里。
还是想案子吧。
那个邹茗芳,真的会像是她设想的那样,明明看着有人在底下,却无论怎么呼喊都得不到回应,最终在清醒状态下被活活溺死吗?
水薇正想着,突然感觉刮起了一阵冷风,冻得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冯开明正抱着面过来,“阿薇,冷啊?你这穿的也不少啊,来,分你根香肠,补补身体。”
水薇道谢接过香肠,端起泡面喝了口汤,微微发烫的面汤却没有压下仿佛从身体内部升起的寒意,反而从脚底开始,好像要一直冷到了头顶上。
只是那么一瞬间,水薇的脸就被冻得苍白下来。
她放下面,感受着牙齿打颤,“怎么突然这么冷,我去加件衣服。”
“冷吗?”冯开明不解的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空气:“是有点,这天气真多变。”
“诶阿薇,你要是冷我记得休息室有一件……”
——咚。
水薇手中的香肠落地,发出极浅的咚音。
冯开明不解的抬头望向站在前面背对着自己的水薇:“阿薇?”
水薇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她神情一片空白,震惊的望着前方。
前一分钟还空无一人的常常走廊上,赫然立着一个女人。
她身体板直的站着,四四方方,双脚被结结实实捆着绳子,双手背在身后,头发凌乱又的搭在四周,一张苍白浮肿的脸,正正面对着她。
分明是已经死去,水薇也见过尸体的邹丽芳。
——滴答。
——滴答。
从她下巴掉下来的水落在地上,发出了滴答的声音。
水薇颤抖着唇,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后退一步。
随着她的后退,静静站着的女人像是被风吹了一下,也跟着飘了过来。
怎么、怎么会……
眼睁睁看着那张苍白浮肿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水薇浑身发寒,舌根僵硬,想要发出声音,张开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看着邹丽芳目标明确的朝自己而来,水薇额头满是汗水,拼命想要移动双|腿,可平时能跑十圈操场都不大颤的腿就像是失去了控制权,无论她如何用大脑下令,都分毫不动。
不、不要——
——砰!
就在邹茗芳缓缓逼近,飘到了办公室门前时,门突然打开,直接将她挡在了后面。
“水薇。”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微微撸起袖子,露出了一截白皙小臂,修长大手还握着门把,站在略微有些阴暗的灯下,好看的着相貌仿佛让整个走廊都亮堂了起来。
“什么东西?”
仿佛是感受到了门后有东西,林时恒微微皱眉,用力将门拉回来关上。
在水薇眼中,是他在关门时脚踩在了那个苍白身影上,只一瞬间,它就消失了。
关好门后,林时恒神情一如往常,略微带着些冷淡的迈开两条大长腿,信步走来。
“温度下降,别冻到了”
他语气淡淡的说着关心人的话,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下,抖了抖手中外套,十分自然的亲自披在了水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