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子宁很想帮助那可怜的老人,但对一个神智不清的人怎样帮助呢?
老人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没认错人,你们可不能抢走了我的闺女呵!”他又向子宁叩头说:“大爷,你可怜可怜我,小老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了。”
子宁慌忙扶起老人:“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有话我们慢慢说。”
“大爷,你答应将闺女给回我了?”
子宁看看老人,又看看小彩,说:“小彩,你是不是先认下这个老人…”
小魔女嚷起来:“浑人,这老人疯了,难道你也疯了?怎么叫小彩胡乱认人做爹的?”
凤仙子也说:“子宁贤弟,你心地虽好,这样做也无济于事,小彩认了他又怎样?”
小魔女说:“是呵!你难道叫小彩跟他回草店去吗?那小霞又怎么办?”
蓦然间,一个人从大石背后转了出来,笑嘻嘻地说:“好办,好办,叫她们两姐妹都跟这老人回草店不就行了?”
小魔女眉毛一扬,打量了这突然出现的来人一眼。只见他生就一副扫帚眉,长脸无须,年纪三十岁上下,一双色迷迷的目光在扫帚眉下闪烁不定,既贼忒忒地打量自己,也贼忒忒地往小彩身上瞧。小魔女一看这人就生厌了,没好气地问:“你是什么人?几时躲在那大石背后的?”
“嘻嘻,姑娘,我只不过是一个过路人罢了,刚好路过这里,听了你们的对话,不想打扰你们,只好蹲在那大石背后。姑娘,你没见怪吧?”
“那你怎么又跑了出来?”
“姑娘,我也顶可怜这位老人。这位小哥说得不错,叫那两位小姑娘先认这老人做爹吧,跟这老人回草店去,说不定会治好这位老人的疯癫。姑娘,你要是舍不得这两个小姑娘,不妨也同去草店走走,草店这地方虽小,可是个好地方呵!”
小魔女不动声色:“你也是草店人?”
扫帚眉摇摇头:“我可不是草店人。”
“你怎么知道草店是个好地方?”
“我虽然不是草店人,但草店我去过,有山有水,草店前面河道的水,比这里的水还清,姑娘要游泳,到草店去最好了。我想姑娘一去,就包会满意的。”
“你真是好心人。”
扫帚眉一听,不由嘻嘻笑起来:“这一点,姑娘算是说对了,我的样子生得不好,可心肠是最好的了。”
“那么说,你不是路过这里,而是早已躲在那里,看我们游水的。”
“这——,姑娘,你别多心,我只担心姑娘不熟悉水性,万一出事,我也好相救。”
小魔女心想:好呀,你这贼子的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她笑笑对子宁说:“浑人,你听听,你别以为你心肠好,他的心肠比你更好哩!人家不但关心这位老人,还关心我哩!”
凤仙子和小彩姐妹一昕,心下感到愕然,怎么小魔女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看不出这来人用心不良么?
子宁一听,感到小魔女又要生事了,这来人固然讨厌,但他担心小魔女一出手,就会取了这来人的性命。谁知这扫帚眉更不知趣,裂开一张嘴笑嘻嘻地说:“姑娘过奖了!”
小魔女一声怒喝:“滚开!我问你,这老疯子是不是你特意唆使他来这里,跟我们胡搅蛮缠的?”
扫帚眉顿时愕住了,半晌才说:“你,你,你——”
“说!是不是你唆使的。”
老人突然说:“姑娘,你别这样说这位大哥,他是好心叫我来这里寻我的闺女的。”
扫帚眉—声长笑:“好,好,正所谓‘好心不得好报,好柴烧烂灶’。你们拐带良家少女,犯了大罪,我本来想私下了结了这件事,给你们一些面子,想不到姑娘却倒打一耙。好吧,你们全部都跟我走。”
小魔女大怒:“你敢说我拐带良家少女?”
“这两个小姑娘难道不是你们拐骗来的?现在她们的父亲寻来了,你还说人家是疯子,事实如此,你还想狡辩么?”
小彩、小霞嚷起来:“胡说八道,谁是这老疯子的女儿了?我看你才是这老疯子的龟儿子。”
小魔女本来大怒,听小彩、小霞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扫帚眉心想:现在我叫你笑,到时到了我的手里,我才叫你知道乐的。但却板着脸的:“我不管你们怎么说,先跟我走。”
小彩说:“你叫我们跟你去哪里?”
小霞说:“你凭什么叫我们跟你走,你是衙门里的差人吗?”
“哼!衙门里的差人,那算什么?你们看看,老子是什么人。”扫帚眉一扬衣袖里的一块木牌,“老子是内廷卫队的卫士,你们得跟我走吧?”
扫帚眉以为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准会将这伙男女吓得面都黄了,会乖乖地听自己的话。谁知小魔女嗤之以鼻,冷笑一下:“原来是位军爷,怪不得那么横行霸道了!失敬失敬!”
“你——!”
突然间有人高兴地叫起来:“看!那不是章三爷么?”
小魔女等人一看,只见四、五条汉子朝这里飞跑而来,其中一个青年大叫道:“三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说时,他们一拥而至,把老疯子围了起来。一个青年说:“三爷,你叫我们好找啊!”又一个青年说:“好了,好了,三爷,你随我们回去吧,别再到处乱跑了。”
老疯子说:“不,你们不能拉我,我要我的闺女。”
“三爷,云姑娘不会在这里。”
“谁说她不在这里,你们看,那不是我的闺女么?”老疯子指着小彩说。
这伙人不由朝小彩望去。
老疯子说:“你们看,我不是找到了我的闺女么?嘻嘻,我找到自己的闺女了,我找到自己的闺女了。”
小魔女、凤仙子和子宁在旁静观不出声,大家心里想:来了这么一位内廷卫士,事情已够麻烦的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伙人,要是他们也说小彩是这老人的女儿,事情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谁知道这伙人看了小彩一下,摇摇头说:“三爷,你弄错了,那不是云姑娘。”
“不!她是我的闺女,她是我的闺女。”
“三爷,我们不会骗你,她真的不是云姑娘,你跟我们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要我的闺女,我要我的闺女!”
这几个青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怎么劝这老人才好。其中一位青年向众人眨眨眼睛,对老人说:“三爷,云姑娘我们找到了,她在等着你哩。”
老人听了眼睛—亮,急问:“你们找到了?她在哪里等我?”
“三爷,云姑娘在家里等你,你快回去。”
“真的!?你们不会骗我吧?”
众人都说:“三爷,我们不会骗你,快跟我们回去吧,别叫云姑娘等急了。”
“好,好,我回去,我回去。”
老疯子在一个青年的扶持下,蹒跚地走了。子宁忍不住问:“各位阿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中一位年长的汉子说:“章三爷也实在可怜,唯一的一个相依为命的女儿,两个月前突然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弄得他也疯了,整天疯疯癫癫地到处乱跑,我们担心他会出事,一路追踪寻来,好不容易在这里才找到了他。”
小魔女问:“他的女儿,你们找到了?”
这年长的汉子叹了一声:“哪里找得到,我们不得已骗骗他罢了,以免他四下乱跑,弄出事来。”
凤仙子关心地问:“他的女儿怎么会不见了的?”
“这一点我们也感到奇怪,不但是章三爷不见了女儿,还有两户人家,也同样不见了女儿,弄得草店上有女孩儿的人家,个个人心惶惶,日夜不安。好了,我也该走了,三爷他没有麻烦你们吧?要是他有得罪你们的地方,请念在他是一个可怜的老人,一时急疯了,别放在心上。”
子宁说:“我们怎么会怪他呢?你们好好带着他回去,别叫他到处乱跑了。”
“那我多谢各位了。”说完,这年长的汉子便去追自己的同伴。
这伙人一走,小魔女冷冷地朝扫帚眉瞟了一眼,问,“这下你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可不是拐带良家少女了吧?”
子宁担心这内廷卫士一时搁不下面子,会老羞成怒。再说,对于官府的人,子宁更不愿去招惹他们,连忙说:“燕燕,事情弄明白了,就算了吧!”他转身对扫帚眉说:“军爷,事情明白了,你也上路吧。”
本来这扫帚眉这时一走,就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他偏偏仗着自己是一名内廷卫士,见子宁这么一说,更以为是怕了自己。他“哼”了一声:“我会轻易这么走吗?”
小魔女问:“你想怎样?”
“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没说的,跟我到谷城县一趟。”
子宁说:“你要我们跟你去谷城干什么?”
“去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小魔女怒极而笑:“不错,军爷,你说对了,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燕燕,你怎么这样说的?”
“浑人,对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你不给些厉害他看看,他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扫帚眉眉毛一竖:“什么!?你敢骂人?”
小魔女身形一晃,只听到“啪啪”两声,扫帚眉还看不清小魔女是怎么*近身来的,连闪避也来不及,便捱了小魔女两个清脆的耳光。等到他定过神时,小魔女已站到原来地方了。他睁大了眼睛问:“你,你是什么人?"
“什么?你这样快就忘记了了这两个耳光不是告诉了你吗?我是一个不良之辈呀!”
“你敢动手打人?”
“我不但打了你,我这个不良之辈,还可以杀了你,你要不要试试?”
扫帚眉虽然武功不属一流,但在卫队中也是一个有名的好手,善使一对短刀,四、五个人也近他不得,深得卫队长的喜爱,故打发他来武当山办事。他哪里受得了小魔女这般的侮辱,“唰”的一声,一对锋利的短刀拔出,一个滚身,便贴近了小魔女,双刀划出。小霞“咦”了一声:“怎么象个滚地葫芦似的,这是什么功夫?”
凤仙子说:“这是山西龙门地堂刀的招式,看来这人是地堂刀门下的弟子,可惜还不到火候。”
扫帚眉见一招使出,就让人看出了门路,心里倒也吃一惊,但他不及想了,见一招刺不中小魔女,一连使出七、八招来。小魔女哪里将他放在眼里,几乎是原地不动,只是身形略闪,便叫他这七、八招都落了空,说:“你这葫芦滚够了吧?看我的了!”小魔女根本不用剑,只出手一招,就将他摔飞了。小魔女身似飞魂,已飘然落在他跟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一下踩断了他两条肋骨,问:“你现在还要不要我们跟你去?”
扫帚眉这才知道自己碰上了武林中罕见的高手,自己的武功简直是望尘莫及,他忍着痛说:“姑娘饶命。”
“怎么?你难道求我这个不良之辈?能求得了吗?”
“你,你,你真的要杀我?”
“象你这样的鼠辈,杀你不污了我的手?”
子宁在后面叫道:“燕燕,你千万别伤害了他,放他走吧。”
小魔女朝扫帚眉说:“要不是这浑人,我真想一脚就踩死了你。给我滚开,今后你最好别再让我碰上了。”
“是,是,我马上就滚。”扫帚眉吓得连大气也不敢透,忍着痛,连一双短刀也不要了,爬起来狼狈而去。
子宁跑过来问:“你没伤了他吧?”
小魔女没好气地说:“放心,他死不了。”
“他死不了,我可要死了。”一个声音蓦然从前面不远的一块平石上传过来。
小魔女一看,只见平石上卧着一个精瘦出奇的中年汉予。小魔女明明看见,刚才自己来时,这四周石上根本没有人,这精瘦汉子不知几时睡在这石头上的。她惊讶问:“你几时睡在这石头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几时睡在这石头上的。”
显然这个精瘦出奇的中年汉子,有意在捉弄小魔女了.子宁却吃惊地“啊”了一声,正想喊出,忽然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自己耳中响着:“子宁,你千万别认出我来,我要逗逗这个小魔女,看看她的西门剑法。”子宁心里好笑,便不出声了。小魔女却心里有些微怒,喝问:“你睡在这里干么?”
“我睡在这里发梦。”
小魔女心想:这人不是在胡说八道么?明明张着眼睛,怎么在发梦了?今天不知道碰到什么鬼了,碰到的尽是莫名其妙的人。她忍不住问:“你现在还在发梦吗?”
“是呵!我现在还在发梦。”
“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那不听话的小闺女在河里洗澡,也不怕人笑的。”
“以后呢?”
“以后不知怎么样,跑来了一个老疯子,我那不听话的小闺女却跟疯子吵起来。”
再现显不过了,这个汉子在戏弄小魔女。小魔女心想,这个人在说自己还是说小彩?忍着气问下去:“以后呢?”
“以后嘛,我的小闺女又跟人动起手脚来,几乎把人家打死了,吓得我直冒冷汗。”
这个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好呀,你敢当面说我是你的小闺女,那你是自讨苦吃了!小魔女跟着一想:这个人敢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时大胆地戏弄自己,不是疯子,一定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要是身怀绝技的高手,那就是有目的而来的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因为这个精瘦的汉子一直在石头上仰面朝天而卧,一动不动,小魔女没法看清楚他的面容。这时,凤仙子和小彩两姐妹也走过来了。凤仙子问:“妹妹,这是个什么人?”小霞却说:“这个人怎么大白天地在石头上睡的?难道又是一个疯子?”
精瘦汉子叹了一声说:“我的确是个疯子,不然,我怎么会在大白天发恶梦的?”
小魔女问:“在你的梦醒了没有?”
“没有呵!”
“我想,你应该醒过来了!”小魔女说时,一支无形的梅花针从衣袖中激射面去,朝精瘦汉子身上射去。子宁一怔,急叫:“燕燕不可…”
谁知这汉子在这时略略一翻身,轻轻巧巧地闪开了这支无形的梅花针,子宁才放下一颗心来。小魔女却暗暗吃了一惊,自己所发出的梅花针,无形无声,令人难以察觉,几乎是百发百中,怎么叫这汉子闪过了?他是偶然无意翻身闪过?还是有意闪避的?
这汉子一侧身,众人看清楚他的面容了,这是副面色焦黄的中年人面孔,一对小眼睛对着小魔女微笑。小霞天真地叫起来:“这个人怎么生得象猴子一样?”子宁却喝道:“小霞,别胡说话。”小霞伸了下舌头,笑着不出声。凤仙子一看,心头感到凛然,从这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来看,显然是位武林少有的高手奇人。
小魔女问:“现在你醒了吧?”
“是呵!我好象醒了,又好象还在发梦。”
小霞笑道:“你这个人真怪,明明醒了,在说话,怎么说在发梦哩?”
“小姑娘,你不懂了,有的人在大白天说梦话,干梦事哩!刚才我就梦见我那顽皮淘气的小闺女在玩绣花针哩!小姑娘,你知道她怎么个玩法?”
小霞仍是一团孩子气,睁大眼睛问:“她怎么玩法?不是绣花吗?”
“不!我那小闺女不在绣花,而是绣人。”
小魔女心中大怒,又是一支无形梅花针激射而出,心想:你说我绣人,我就绣给你看看。这支梅花针直朝这汉子的云门穴射去,叫这汉子的一条手臂不能动弹。这汉子刚好这时又转身仰天而卧,又一次避开了。小魔女心中明白了,这汉子的确是位武林高手,有意找自已的麻烦了!
小霞仍天真地问:“你怎么又翻身睡了!说呀,人怎么绣的?是了,她是在布上绣一个人吧?”
精瘦汉子忍不住笑起来。一下坐起说:“小姑娘,她不是在布上绣,而是在一个人的身上绣花。”
“那不痛吗?”
“不会痛的。”
“怎么不会痛哪!”
“因为那个人给她绣了花后,就死了,死人会感到痛吗?”
“哎!你闺女不是在杀人么?”
小魔女又气又好笑地说:“小霞,你别跟他胡扯了!”她朝精瘦汉子喝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了来这里干什么?”
精瘦汉子叹了一声:“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来这里只是寻找我那不听话的淘气小闺女。”
小霞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也是来这里寻你女儿的?你女儿也不见了么?”
“是呵!她一个人悄悄它从家里跑出来了。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是担心她太淘气了,她不但会用绣花针绣人,还会弄刀弄剑地吓唬人哩!”
小魔女再也忍不住了,“当”的一声,软形宝剑从腰间弹出,指着精瘦汉子说:“出招吧!我看看你今后再说不说疯话。”
精瘦汉子故作害怕地说:“你,你,你快收起来,别,别,别吓死我了。”
“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人吗?”
“哦!?姑娘看出我是什么人了?我自己还看不出我自已是什么人呢。”
“你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有意冲着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精瘦汉一笑:“姑娘,别这样说,我的确有意朝姑娘而来,因为姑娘大象我的…”
“是不是你那不听话的小闺女?”
“罪过,罪过!姑娘你千万别恼,那是我在大白天说梦话。”
“那我象你的什么人了?象你的姑奶奶?”
“说象我的姑奶奶吧年纪又太小了,象我弟弟的媳妇儿还差不离。”
小彩喝道:“你找死了!胡说八道的。”
小魔女哪里容得人这样当面戏弄自己?当年武陵剑派一位姓白的弟子只说了一句疯话,就叫小魔女刺瞎了一双眼睛。现在她真想割下这精瘦汉子的舌头,叫他今后永远不能说疯话。她宝剑突然挥来,只见寒光一闪,剑尖巳直插到瘦汉嘴前。瘦汉吓了一大跳,一个轻纵,身轻如飘絮,巳跃出—丈开外的地方,落在另一块石头上。不但小彩两姐妹感到惊讶:多俊的轻功,自己几乎没看见过。凤仙子也惊奇了,单这汉子这份轻功,江南五侠就没有一个能及得上。
瘦汉摇着双手说:“姑娘,请先别动手,我有话说。”
“你有什么话说?”
“姑娘是来真的?还是随便跟我玩玩?”
“谁跟你真的假的,我要割了你那说疯话的舌头。”
“那么姑娘是跟我来真的了!不过我们得把话说清楚,你我两人,要是有一个输了怎么办?”
小魔女说:“我输了,从此绝迹江湖。”
“姑娘,你何必绝迹江湖。你真的输了,拜我为兄长吧。”
“你输了呢?”
“那我认你为妹妹,好不好?”
“那输与赢,不是一样吗?”
“本来就是一样,那叫两不吃亏,多好。”
“谁在跟你说疯话?你输了,你要割下你的舌头。”
瘦汉愁眉苦脸地说:“那么说,我这条舌头是保不住的了?”
“那是活该,谁叫你讨我的便宜。你没有了舌头,恐怕会多活几年。”
“可是我没有舌头,今后怎么对我老婆说话呢?她不将我骂死了?看来今天那个内廷卫士不死,我可要死了。"
“少说废话,出招罢!”
“好,好,姑娘,请剑下留情,你顶多只能割我的舌头,别连我的头也割去了。”瘦汉说完,身形一闪,早已*近小魔女的跟前,一掌拍出,说声:“姑娘小心,我出招了。”
小魔女心下凛然,暗想:这人不但轻功极俊,掌劲也非同小可,掌力中有柔有刚,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是一种极难应付出掌劲。想不到这个外形近乎狠琐的瘦汉,竟是这般深藏不露,武功一流的上乘高手。小魔女以一招“嫦娥奔月”避开了瘦汉的掌劲,轻出一剑,宛如惊雷走电,剑尖直挑瘦汉的天突穴。瘦汉脚步—移,便闪开了小魔女这骤出的一剑。一个出剑出得奇,一个移步移得妙,双方都在刹时之间一闪而过。凤仙子看得惊讶不已,子宁却看得心惊胆跳,他很想叫两人都停下手来。因为这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传授迎风柳步给他的天山怪陕李是水。子宁一向知道天山怪侠行为怪异,不近一般常理,他不明白天山怪侠为什么不让自己相认。要试小魔女的武功,大家讲明了不更好么?而小魔女是容不得别人对自已有半点的轻侮。现在小魔女已动了真怒,出剑无情。这两大高手比武,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险,伤了小魔女固然不好,伤了天山怪侠,子宁心里也不好受。他真想叫双方都停止下来,但一时又不知天山怪侠的用意,只好凝神旁观,只要两人中任何一个有危险,他就出手了。
天山怪侠见小魔女出剑便变化无比,暗暗惊骇,心中暗想,看来白老兄说的话是真的了,这小魔女真的得到了西门子的真传,劲力也非常深厚,怪不得能挑了长眉冷魔,杀败了甘氏三煞。他不敢大意,以迎风柳步闪开了小魔女这出人意外的剑招。谁知小魔女一招未完,剑招突变,第二招又来,逼得天山怪侠频频以迎风柳步招架了。
天山怪侠身负三大绝技,一是轻功。他轻如鸿毛,快如电闪,转眼之间,人便在几十里以外,因而武林人士号称他为云中电;二是绵掌。这刚柔并济的独特掌法,独步武林,这是刚中有柔,柔中带刚,掌力发出,拍豆腐而不烂,而豆腐下的青石板却碎成粉状,所以给他掌力拍中了的,表面不露半点伤痕,但筋脉骨胳早已碎了,不死也残废,第三,便是迎风柳步。这迎风柳步的步法奥妙无穷,它可以闪避任何强敌的奇招怪式,在闪避中伺机出手反击。一般来说,天山怪侠极少用迎风柳步应敌,以他独步武林的绵掌功,足可以应付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用不着迎风柳步闪避对手的进攻,除非是骤遇强敌,一时无法接招,才用迎风柳步。现在小魔女一招就遏使天山怪侠使用了迎风柳步,这是因为小魔女的招式具有鬼神莫测的变化,叫人难以预料,而且奇快无比,晃如天外游龙,疾似电闪,骤然而至,只好用迎风柳步了。天山怪侠刚刚闪过小魔女的剑锋,谁知小魔女手腕轻转,剑光如一片秋水横腰削来,这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横锁秋江”,也是从武当地煞剑中的一招“云断蓝山”化出来,招式相似,却用法不同,突然而来,出人意外,要是其他高手,恐怕早给小魔女削翻了。幸而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也奥妙无比,脚步一移,身形一闪,竟转到了小魔女的身后,准备出掌反击。不料小魔女身形未动,反手一剑劈来,真是剑光如练,直临天山怪侠的头顶,令天山怪侠根本无法出手反击,只好又用迎风柳步闪开。
本来在船上的江南四侠、追风猴和韦氏女侠,一直在观望事态的变化,现在也上岸了。他们心里暗暗惊讶,这瘦汉是哪一处的高手?居然能闪开小魔女的剑招。韦氏女侠暗问子宁:“这位高手是谁?”
子宁轻轻说:“妈,这是天山怪侠。”
韦氏女侠一怔:“天山怪侠?你怎么不劝阻他们?”
“天山怪侠叫我别出声,他要看看燕燕的西门剑法。”
这时,小魔女的剑招源源使出,如影随形,紧跟天山怪侠不舍,令武林中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天山怪侠只有闪避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不但天山怪侠感到惊奇,连江南五侠和追风猴也看得瞠目结舌,心想:当今武林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超群剑术,怪不得她在清凉寺一连挑了锦衣卫的四十多人,甘氏兄弟败在她的剑下了。至于小彩、小霞两姐妹,简直无法看清小魔女是如何出剑的,不要说招式了。她们也无法看清天山怪侠是如何闪避的,她们只看见两团人影在剑光中飘来闪去。
刹时之间,小魔女已出手了六十多招,天山怪侠也闪避了六十多招。众人既钦佩小魔女的剑术,对天山怪侠奇妙的脚步也感到骇然。就是小魔女,见自己出手六十多招都没办法挑中对手,心下也是感到骇然,暗想:这是哪里跑来的这么一个高手?武功不在隐侠之下,更在黑无常之上。小魔女蓦然想起对手是什么人了,顿时凝剑不发。天山怪侠这时侧身而进,一掌向小魔女拍来。小魔女一招“贵妃醉酒”,仰面后翻,剑尖轻送,无声无息,“嗤”的一声,剑尖已刺中了天山怪侠的手臂。她“呀”的一声,连忙收剑,人也跃起,关心地问:“刺伤了你没有?”
天山怪侠一怔,苦笑一下说:“多谢剑下留情,只挑破了一点皮。”
小魔女一颗心放下来:“好啦,我再不跟你打啦!”便回剑还鞘。
这只在刹时之间的变化,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感到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时愕然了。两人刚才还是生死搏斗,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子宁和韦氏女侠也感到惊奇,他们虽然知道是天山怪侠,也知道天山怪侠在试小魔女的武功,可是小魔女并不知道对手是天山怪侠呀,难道她转了性了?
天山怪侠问:“姑娘,你不割我的舌头?”
小魔女笑起来:“算啦!我知道你是在逗我玩的。”
天山怪侠奇异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小魔女笑道:“别看你装神弄鬼,诈癫扮傻,可是你的武功怎么也隐瞒不了。当今武林中谁会走出迎风柳步那样神奇的步法来了除了天山怪侠,还有哪一个?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摆动的柳叶,哪怕我再使出六十多招,恐怕也不能刺中你。”
“你现在不是刺中了我么?”
“那是我想出的一个笨招。”
“什么笨招?”天山怪侠感兴趣了。
“迎风柳,迎风而动。可是我诱你出手,然后轻出一剑,无声无息,也就没有风啦,你自然就不会闪开啦,你看,我这个笨招好不好?”
天山怪侠不由笑起来:“果然是个精灵古怪的小魔女!叫我上当了。”
“不过,我这个笨招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对你就不灵了。”
天山怪侠笑道:“谁知道你第二次又使出什么古灵精怪的笨招来,叫我没法提防。总之,我今后对你要多加小心,别再上当。”
子宁这时走过来向天山怪侠一揖说:“李大哥,你好。”本来他很担心天山怪侠右臂的伤,但仔细一看,只是刺破了衣服,挑伤了一点皮而已。所以没问伤得怎样,只说“你好”两字。这两个字,不是一般的客套,而是蕴含了子宁深厚的感情。
天山怪侠正想回答,小魔女却“哼”了一声:“浑人,你怎么现在才过来认李大哥的?为什么不早点儿认?”
“这——”
“这什么了?你明明早已认出是李大哥了,却故意不认,特地看我出丑。"
天山怪侠见小魔女真的要怪罪子宁,慌忙说:“贤妹,你别怪子宁,是我暗暗叫他别认我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好呀,原来你们两人是串同来捉弄我的。”小魔女跑到韦氏女侠身边,“妈!你看看,子宁是不是在欺负我?”
韦氏女侠慈爱地抚摸着小魔女的头发,微笑道:“燕燕,别说孩子话了,你还不快过去感谢李大哥在衡阳对我们的救命之恩?”
原来小魔女在衡阳遭人暗算中毒时,天山怪侠突然出现,掌毙了一个贼人后,又去追踪另一个贼人。小魔女没看清,但韦氏女侠看得清清楚楚,曾对小魔女说过这事。小魔女“呀”了一声,忙过来向天山怪侠施礼。天山怪侠慌忙回礼说:“贤妹,别这样,这事我早都忘了,你还提它干什么?”
“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你叫我为‘贤妹’,不叫我为那淘气不听话的小闺女了?”
大家都笑起来。子宁将江南五侠、追风猴等人一一引见给天山怪侠。江南五侠和追风猴等人早已对天山怪侠慕名很久了,只可惜难得相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瘦汉,竟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天山怪侠,真是大慰平生所愿。
天山怪侠对江南五侠只是寒喧了几句,对追风猴却几乎是一见如故,不知是两人身材相似还是气质相同。天山怪侠说:“呵呀,原来是你这个妙手老兄,我在京师一带四下打听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追风猴带奇异地问:“不知大侠打听小弟干什么?”
天山怪侠作了一下偷窃的手势。小魔女笑着说:“好呀,原来你在唆使我表舅去做贼,我去告发你们。”
众人又笑起来。小魔女问:“你想叫我表舅去偷什么?不过,我们先得把话说清楚,要是偷到了什么宝贝儿,我们大家都有一份子。”
天山怪侠笑道:“要是说我和你表舅是小偷,那你是坐地分赃的大贼头了。”
子宁知道这位义兄行为怪异,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便问:“大哥,你想叫我表舅去偷什么东西的?”
天山怪侠望着子宁:“你怎么也叫这妙手老兄为表舅了?要是说燕燕称他为表舅,还有一些近边,因为我知道妙手老兄是韦氏女侠的表弟,你呢?你是跟随燕燕叫的吧?”
风仙子说:“李大侠,你还不知道么?韦氏女侠正是子宁的亲生母亲哩!”
天山怪侠一听,愕然了。他瞪大了一双小眼睛,圆溜溜地转动,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好象碰到了什么稀奇古怪事似的,抓起自己的头发来。小魔女忍不住笑问:“你怎么啦?”
“我,我,我看看我是不是又发梦了。”
小霞笑道:“你这个人怎么老爱在大白天发梦的?你发什么梦了?别不是又不见了自己的闺女吧?”
“不!我发梦我的子宁贤弟怎么一下变成韦氏女侠的儿子了?”
“哎!”小魔女嚷起来,“你以为我们在骗你吗?”
子宁说:“大哥,这是真的。”于是将事情经过一一说出来。天山怪侠见是一件母子重逢的正经大事,再不能打哈哈了,慌忙对子宁一揖说:“恭喜贤弟,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母亲。”又对韦氏女侠一揖说,“小侄恭喜伯母,有了这么一个好儿子,再添上燕燕,真是一门侠义了。”
小魔女一听,羞得面也红了,“啐”了天山怪侠一口:“看你说的什么话了?”
“贤妹,我说错了吗?”
小魔女一跺脚:“我不跟你说了!”
尽管天山怪侠一本正经,但众人听了,仍感到打哈哈的成份居多,都忍住笑,现在见小魔女这么一嚷,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韦氏女侠问:“李大侠,你想叫我表弟去偷什么东西的?”
“去京师锦衣卫府偷一件重要的东西。”
众人一听是去锦衣卫府,感到事情不寻常了,忙问:“什么重要东西了”
“这是一个秘密,有关我们武林人的一件大事。”
追风猴听得兴奋异常,说:“李大侠这样瞧得起我,我就是豁出命来,也跟大侠去。”
天山怪侠大喜:“有你老兄去,事情可以说是成功了—半。”
子宁问:“大哥,你就是为了表舅来这里的?”
“不!我不过是盲佬拾到了金戒指,碰上好运气罢了,我是跟踪一个人来的。”
“跟踪谁?”
“就是那个内廷卫士。”
小魔女奇怪了:“你跟踪他干什么?”
“你别小看了他,从他身上,也可以发现一件有关武林人士安危的秘密。”
“噢!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这贼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他跑不了!我已经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了。”
“他要去什么地方?"
“草店。”
“草店!?就是那个寻闺女老疯子的地方?”
“对。不过,我现在要赶去京师,不能跟踪他了,我希望贤妹和子宁代代劳,代我去跟踪他,好不好?”
子宁说:“行,大哥放心好了。我和燕燕去跟踪他。”
小魔女说:“浑人,我们不去武当山了?”
天山怪侠愕然问:“你们去武当山参加会盟?”
“我们才不去参加他们的会盟哩!”
“你要前去捣乱,挑翻了他们?”
“不!我们只想去看看他们干什么。”
“贤妹,你千万不能乱来,不然,挑起中原武林人士对碧云峰人的更大仇恨,事情更弄得一塌糊涂了。”
“你放心,有子宁在,我能乱来吗?再说,还有我韦妈妈和江南五侠哩!”
“你们这样去?”
“我们这样怎么行?我和子宁会化装前去的,谁也认不出来。”
“贤妹,你别小看了中原武林人士。其实,你和子宁去草店跟踪那个内廷卫士,也是跟武当会盟有关,说不定你们一去,查出了秘密,会化解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怨哩。”
“真的!?那个人这么重要?”
“贤妹,讲笑归讲笑,这事我绝不骗你,要是你很快查出来了,也不会妨碍你去武当山看热闹。”
子宁说:“燕燕,我们就去草店吧。”
“好!我去。”
天山怪侠更是大喜:“有贤妹和子宁去,我放心了。不
过,你们在草店发现那个卫土时,千万别惊动他,在秘密没有查出前,更不能取了他的性命。”
小魔女说:“好啦,李大哥,我们可不是你那不懂事的小闺女。”
天山怪侠笑道:“好,好,我不说了,有你这么一个古怪精灵的小魔女,配上一个老实、心地仁厚的子宁,再加上一个深阅人世的韦氏女侠,我比什么都…”
小魔女笑问:“你还有什么高帽子给我们戴的?说呀!”
天山怪侠给问得啼笑皆非,一时哑口无言,摸着自己脑袋,望着小魔女,神态既狼狈又滑稽。众人看得都忍俊不禁。
小魔女仍问:“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好,好,我的姑奶奶,我算怕了你了,我真佩服子宁的脾性。要是我,不给你活活气死,恐怕也会气疯了!”天山怪侠转身对追风猴说:“老兄,你有什么要收拾的?没有,我们就快点离开你的表侄媳妇,要不,我真要死了。别人开玩笑,她却顶认真,别人认真,她又当成开玩笑了。”
子宁不由一怔:“大哥,你马上要走?”
“不错,马上就走。”
追风猴说:“那我去收拾一下就来。”说着便纵身上船。
小魔女问:“李大哥,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贤妹,事情紧迫,我不能不走,漠北那老怪物还在京师等我哩。刚才我只不过藉口走罢了,你千万别当真的。”
“噢!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我的气啦!”
子宁蓦然想起一件大事情来:“大哥,你见到齐老前辈了?”
“见到了,贤弟是不是想说在龙王庙前发生的事?”
“大哥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天山怪侠感叹地说,“真正知道一个人实在不易。有的人看去是正直侠义之辈,其实是大奸大恶之徒,有的看去是大奸大恶之人,却又是人间的奇男子。”
这时,追风猴已收拾好行装上岸,说:“李大侠,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
天山怪侠便一一向江南五侠和韦氏女侠等人告别,往京师而去。追风猴这一去,不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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