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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今回想起来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可五六岁那会儿, 她还是真真切切为自己没爹没娘伤心过的。
她知道原随云因为儿时那场病和他父母不大亲近, 但她也知道原东园有多在乎这个儿子, 就拿她之前开炉铸刀缺材料来说,原随云一句话, 他就二话不说派人送了那么多玄铁来江南。
想到这里, 她还是难免生出了几分对原家二老的愧疚。
抿下最后一口酒后,她又道:“反正我能够教你们的东西几乎都教了,你在这是练,在家也一样。”
原随云动作一顿, 沉默片刻后才出声:“既然师父这么希望, 我就在家多留一段日子吧。”
一直安静吃饭不开口的无花听到这话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吧?原随云居然说要在家多待一段时间?他就不怕等他从太原再过来的时候, 一点红已经先他一步挑明了自己的感情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无花甚至没能吃好剩下那半顿饭。
在他看来以原随云的性格绝不会放任那种情况发生, 那原随云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
无花思来想去, 都觉得原随云会放心在太原多留一段日子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已经决定向一点红下手了。
无争山庄家大业大, 要暗中收拾一点红这么一个有不少仇家的杀手可谓再容易不过。
只要一点红死了,不再缠着燕流霜,那么他晚一些回杭州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明白这一点后,无花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不是什么好人, 和一点红关系也很一般, 但他知道燕流霜有多欣赏一点红。
所以原随云离开杭州后, 他就忍不住向燕流霜打听:“师父啊,一点红他有说何时来吗?”
燕流霜想了想,说好像没有。
“但他肯定会来的。”她又道,“他这个人最信守承诺。”
“……”无花有苦难言,最后只能给楚留香送信,要他帮忙注意一下一点红的动向。
这几年他和楚留香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很多事不用说得很透,楚留香就能够立刻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他也知道楚留香有多少本事,相信如果有他注意看顾,原随云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得逞才是。
可无花万万没想到,楚留香这会儿根本不在江南。
这家伙新买了一条船,正兴奋地出海呢,根本没收到他的信!
看着原封不动飞回来的信鸽,无花实在没忍住骂了一句要你何用。
此时已近腊月,冬雨连绵,湿冷入骨。
算算时间,原随云也该到太原了。
无花提起这话题的时候,燕流霜恍然道:“是噢,不知道原夫人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师父要是担心的话,可以写封信过去问问。”无花如是建议道。
“行啊,我一会儿去写。”她坐在廊下眯着眼,一副懒得立刻动弹的模样,片刻后,又抬起眼来望了望天,道,“好像要下雪了。”
“诶,是吗?”无花也仰头看向一片灰蒙的天空。
就在他仰头眨眼的这一瞬间,今年冬天的第一片细雪恰好落在他眼上。他下意识眨了一眨。
“真的下雪了啊。”他说,“我还以为江南不会下雪呢。”
燕流霜一听就笑了,她想说江南怎么就不会下雪了,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看见了一个摇摇晃晃着从门口进来的黑色身影。
“小红?!”辨认出这个身影后,她几乎是瞬间从廊下跑了过去,“你怎么了?”
一点红是用剑支撑着自己进来的,满身狼狈不说,腹上的伤口还淌着血。
燕流霜过去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站不稳了,那模样看得她都差点惊呼出声,忙伸手扶住了他。
“怎么搞成这样?”看清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后,她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一点红看着她略带焦急的神色,张了张口,似是准备解释自己遭遇了什么,只是才堪堪吐出半个音节就被燕流霜打断了。
“一会儿再说,你先去躺着,我让无花给你去找大夫。”她说。
才片刻的功夫,天上的雪便彻底下了起来。
待她把一点红扶到房间里躺下之后,外头的天又暗了一层。
等大夫的过程里,她仔细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加起来恐有十几道不止,最深的一道在腹部,此刻皮肉外翻,骇人至极。
燕流霜只消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些伤口并非来自同一人,一点红应该是被人围攻了才伤成这样的。
但她还是很惊讶,因为以一点红如今的身手,就算被围攻,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吧?
“是谁要杀你?”她问。
“不认识。”他伤得太重,一说话就疼得面色发白冷汗直流,唯独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望着她的方向始终不曾移开。
这模样叫燕流霜心里一抽。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伸手抚上了他额头替他抹去了上面的汗水,开口时声音很柔:“好了我先不问了,你也别说话,大夫很快就来了。”
大夫的确很快就来了。天寒地冻,还下着雪,他本不想来,最后是被无花硬拽来的,所以一路上都在抱怨。
不过当他看到床上的一点红究竟伤得多重时,他就彻底收了声。
“别愣了,快给他治。”燕流霜站起身来,口吻严肃十分。
“是、是。”大夫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忙走过去。
同样震惊的还有无花。
在那个大夫给一点红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实在是没忍住疑惑道:“都伤成这样了,他到底是怎么撑到这里来的?”
燕流霜扯了扯唇角,眼底却没多少笑意,她说:“我也想知道。”
处理完那些吓人的伤口后,大夫又开了两张方子给他们,说是一点红这一遭亏了不少气血,得好好调养一段日子。
“不过他还真够厉害的。”大夫一边说一边咋舌,“这么重的伤,换了一般人怕是早一命呜呼了。”
无花心说可不是吗,但余光瞥到自己师父的脸色,还是理智地没把这话说出口,反而直接转向那大夫道:“辛苦您老人家了,天快黑了,外面还在下雪,不如我送您回去?”
大夫一看外面的天色,忙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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