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光邺是大理寺少卿,官居四品,纵是皇祖近侍,亦不能僭越礼节与君上座。
这事她无比清楚,翟光邺怎会不清楚?
惠明抬眸,便见翟光邺淡定自如的端坐在上座,似是习惯。
“怎么?惠明妹子难道不知晓吗?”安崇赞斜靠在她身侧,略微轻佻:“十几年前的永定之战,化基被晋所俘虏,圣上见他聪敏些,就把他带到洛阳……”
“别说了!”她轻恼道。
安崇赞慵懒挑眉,却握住她的手,他大胆的行为教她惊愕,挣扎的想抽出手,而安崇赞却握的更紧,她立刻抬眸,冷瞪着他:“放手。”
“你大点声,最好让翟光邺听到,看他会怎么对你。”他唇边噙着笑意,看向翟光邺的目光满是嘲弄。
似不经意间,翟光邺冷然抬眸凝视着安崇赞,而安崇赞亦对上他的视线淡笑着。
秀容冷凝,阿薰踏步上前,却被惠明拦住:“阿薰,站好。”
阿薰听从的站于身侧,冷然望着安崇赞。
惠明随即转头,似什么事也没发生,端坐座前。
宴会开始,宋王临时却因身体抱恙未曾出席,但因皇上还未离开,气氛仍然热闹起来,青年才俊依旧谈笑聊天,然后就到了既定的闺秀才艺展示时间——
或弹琴,或饮诗,或题书……待选闺秀纷纷展示才艺,一时乱了眼。
“惠明妹子,要不要尝些美酒?”安崇赞温尔尔雅的笑着,帮她斟满一杯酒。
“惠明久居病榻,不曾饮酒,还请重赞哥哥见谅。”她婉拒。
“酒乃水谷之气,少饮些可活血运气,辞邪逐秽。惠明妹子这般体弱,该饮些、该饮些。”安崇赞端起酒杯递在她面前,可上次在轻月院喝醉酒的窘态还历历在目,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亦推却不了
手腕轻颤,惠明端起酒杯,略啜一口,浓郁酒香泛开,有些辛辣。
“味道好吗?”安崇赞问道。
她未出声,丝竹乍停,她循着众人目光去看——
融融月色中,一身素雅的白,她蒙着淡色面纱站在满株梨花中,薄纱在她身后轻扬,淡唇微勾,一颦一笑见尽是柔美气息,犹如飞仙。
似乎要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这……可是金谷坞石公子的美人图?”宴会间,有人在问。
“自然是。”那献画的闺秀自若道。
此言一出,宴会间不禁讨论起来。
“王小姐竟能取得石公子的画……”
王小姐?惠明略怔,眼前闺秀的身影与那日在花朝节看到的似有重叠,而耳畔处听来的话更是印证着她的猜测。
“王小姐与宋王殿下青梅竹马,也该是心灵相通……”
果然!那日在花朝节遇到的王初静,是未来极有可能选为宋王妃的人。
几乎宴会的焦点全部在那王初静身上,就连皇上亦不例外,见此,惠明猛地抽出被安崇赞握住的手,站起身来,便趁着众人目光都还在王初静身上,悄悄离开宴会,阿薰亦跟在身后。
眸光微闪,瞥见惠明离席,翟光邺侧身见皇帝目光落于那副画中,敛袍起身,亦是悄悄离开,将一切收于眼底,李重吉只端起酒杯深啜一口,眸底尽是深意。
月色正好,惠明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闻着清新风息,方才郁闷的心情慢慢转好,她实不能在那里待下去了……不仅要小心说话,亦要探寻安崇赞各种怪异的行为。
不过,惠明也未打算走多远,只是稍远离些宴会,一路上亦能看到其他闺秀亦或是宫人,想必也有些闺秀不想参宴吧……
没走多远,惠明便见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静淌漾在月色下,几片巧圆的莲叶浸淫在湖水里,甚是静谧。
又是莲……
她顺着湖面拱桥走去,见着月色下的碧绿莲叶,一时恍神,脑海浮现几段对话——
“你要走了?”稚嫩的软嗓有些压抑。
“嗯。”沉稳的男声淡应道。
“那,你要去哪?我长大后,又要怎么去找你?”稚嫩声嗓说到最后,有些莫名的忧伤。
沉稳男声再次出言:“你毋需找我,若是有缘,有朝一日,我们应会再相见。”
“你……姓甚名谁?”
“我姓张……”
张什么?脑海回荡的对话却唯独将后面的话模糊掉,她细想,头却疼的要裂开,心亦闷的要死。
“惠明小姐。”阿薰望着兀自发呆,又突然面色刷白的李惠明,内心略有不安,直觉让她要把惠明尽量带离此地,提议道:“离席时候有些长了,小姐你还是早回宴会吧。”
夜风微寒,惠明应允。
“惠明姑娘!”她正移步下桥时,自桥那边突跑出一月白色春衫的少年,循着脚步声,她便瞧到安崇绪急匆匆的朝她跑来,许是那张酷似安崇赞的脸,教她心慌了慌,自然而然的后退几步。
“惠明姑娘。”见她那般惊恐,安崇绪不知是何原因,但胸臆中亟待解答的疑惑教他快步上前,双手欲拉住惠明的衣袖,就在此刻,不知从哪疾射出的石子击中安崇绪,让他重心不稳,伸出去的手没有拉上她的衣袖,反倒是硬生生的将惠明推下湖——
“扑通”一声,几乎是来不及反应,惠明跌进湖里,溅起大片水花。
如此大的动静,让目睹着这一切的宫人不禁噤声,瞬间又是一阵叫声。
未加思索,阿薰亦跟着跳入江中,桥上只留安重绪一人呆愣的望着自己的手。
又是窒息的感觉……
湖水漫进鼻口,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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