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宋静节这才懂了,云衍上战场一则为了阻止承恩公起复,二则为了兵权。如今南境群龙无首,承恩公必会再被提起,南境的兵马可比北边的重要太多了,云衍怎能眼睁睁放过。
用她一个,换十万将士,怎么不划算。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宋静节双手紧握,盯着庄妃非要问个明白:“王爷觉得划不划算?”
庄妃勾唇一笑:“我放在你门口的人,连云潇都拦不住,又怎么拦得住衍儿,可他却在府中养病,你说呢?”
宋静节能说什么,险险用手撑在高案上,才能不仓惶后退。她和庄妃之间,从来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便是庄妃教导她宫务与人情也都带着淡淡的疏离,认真说起来,还不如熙春和拂动待她亲近。那时候因为有个云衍,能粉饰的便都粉饰过去,可现在撕开了中间那层薄纱一样的遮掩,那些计较和审视便赤、裸裸的摆在了面前。
庄妃何曾真的接纳过她,在她眼里看到的从来都是这个便宜郡主能换来多少声誉、多少利益,而宋静节又何曾真的在庄妃面前弯过脊梁。
平日没有摇尾乞怜过,如今更不能低头,身后已是空空如也,唯有挺直脊背才能面对庄妃的盛气,才能不屈膝不倒地。
宋静节昂起头,心里再沉再空,对着庄妃依旧不肯服输,声音有些哑,眼睛却像发着幽光:“让他亲自来对我说。娘娘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若我不肯,便是上了花轿,这亲也能结不成,到时候白白让圣上降罪万安宫罢了。”
庄妃很有些意外,她以为方才说的话,足够让这个敏感又自尊的少女死心,没料到竟有这么一股子韧劲。庄妃微微蹙了眉间,思忖片刻:“是不是他来亲口劝你和亲,你便老老实实出嫁?”
宋静节拿手按着胸口,哽着喉咙:“是。”
庄妃挑眉:“一言为定。”
愉亲王府离皇城不过一条街,云衍来的很快,庄妃已经回去了,连带着守在门口的太监都撤了,棠妆阁里却无一人出去。
宋静节坐在花厅,看着云衍从紫檀屏风后走出来,一身石青色长衫没有束腰带,袍子显得有些宽大,衬着他苍白的皮肤,确实是大病一场的形容。他的眼睛依旧是沉若深潭,就这么看着宋静节,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宋静节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仰面望他,心里有一千句质问,一万句埋怨,张了嘴却是:“你……好些了没有?”
云衍腮边有一瞬间的紧绷,像是死死咬了咬牙,手指微微一颤,便握紧了拳头,低头抵唇咳一声,掩饰过眼中的情绪,再抬头已是往常淡漠的样子,他点头:“劳你记挂,好多了。”
就是这淡淡一句话,宋静节却觉得像是一把利刃□□胸腔,他们之间几时这样生疏客套。她满腔的担忧,他却只客气说有劳。
宋静节便也低下头,撑在楠木扶手上,稳稳的缓缓的坐下来。
听着头顶上云衍开口:“我听母妃说过了。”
宋静节将将坐好,手几乎痉挛的一紧,恨不能冲他叫:“不要说。”可胸口好似堵着一块大石,她憋着气说不出一句话。
“抱歉,南境十万兵马,我志在必得。和亲一事,我会感激你,东晋本是你故土,若能回去,应当也不错。”
宋静节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云衍是何时走的,直到拨月进来狠狠拍她的后背,忆书急的无法拿杯盖撬开她的嘴,牙龈磕出了血,或许是血腥味冲到脑子里,让宋静节回了神,她才吐出了憋在胸腔出不来的那口气。嘴唇都紫了,脸色白得像糊在墙上的纸,宋静节胸口仿佛被巨石碾过一样疼,疼的她佝偻身子,握着拳头一下一下捶在颈窝处。
拨月抱着她,泪如雨下,去捉她的手,一声声喊着:“姑娘,姑娘。”
拨月用手捂住她泛红的胸口,冰冷的胸口染着拨月手心的暖意。宋静节不自主的挨她紧一点,像个孩子一样望着她,伸手按在拨月的手背上:“好疼。”眼泪这才落下来。
万安宫门口和棠妆阁里一般无二的慌乱,云衍并没有去飞霜殿,直直往宫门口走,云役等在那里,一见着他就迎上来,堪堪接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云衍口中一甜,竟吐了一口血出来。
云役吓得大叫:“四哥,四哥!”
云衍钳住他的胳膊,吐了一口血,胸中反而舒畅了,瞥他一眼,云役就吓得闭上了嘴,看着云衍重新站直了,掏出帕子擦掉唇边残留的血迹,挺直了背,一步步迈的稳当:“走吧,镇南将军的信该到了。”
云役一个愣神,看着云衍的背影,想着他说的,静节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镇南将军是羊肠谷的地头蛇,有事交给他办最便宜。
云役摇头跟上,这大概也算为了女人惹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了吧,也不知这么做对是不对,管他对不对呢,只要四哥要做的事,他都跟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