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老实地说:“在姑娘身边伺候,当然听姑娘的。”这话答得巧妙,听姑娘的话,只不过前提是“在姑娘身边伺候”。
典型的县官不如现管啊。阿团摸摸耳廓,思索片刻,定下了她:“行吧,你也过来我身边吧。”
“什么?我不服!”那拿了另一份糯米团子回来的丫鬟气得脸通红,手指打颤地指着长脸的那个质问道:“她什么都没拿回来!凭什么选她?!”
刘勇家的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囫囵着磕了个头,白着脸上前一把捂住那丫头的嘴,告饶道:“姑娘息怒!她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姑娘!”
觅松眉毛拧在一起,出来跺了那个丫头一脚,喝斥道:“没规矩的东西!当着姑娘的面也敢大呼小叫!咱们府里可不敢请这种菩萨进门!”
不用觅松说第二个字,院门边的两个粗壮仆妇就围过来,那丫头吭都没能吭一声,就被拖出去了。
剩下的丫头一瞬间噤若寒蝉。
阿团默了一会儿,突然自言自语道:“她骗我呢。刚才那碗团子不是蒸的,是煮熟以后沥干水才撒的熟糯米粉。”
窦妈妈一手抚在她背上,轻柔地道:“姑娘不必为这个烦心,那丫头规矩没学好,回去了自然有人管教。”抬起眼皮刺了刘勇家的一眼,又接着对阿团道:“若这般模样进了侯府,反倒是害了她。剩下的人,姑娘可还要再挑几个?”
阿团晃了晃头,抖擞精神,道:“叫迎春把那两个叫过来吧。”那两个的金猪绣了一半,不过针脚水平等等都足够看了。阿团一手一个拿着瞧了瞧,看不出更多的名堂,便递给窦妈妈,窦妈妈悄悄点了点阿团右手边的那一个。
咦,后头那个从众的反倒比前头那个抢答的绣得好?
不过阿团看得出来,这两个的手艺明显不如流萤,心性也一般,一个太躁一个太缩,其他更没见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阿团有些犯愁,纠结了半刻钟的时间,对刘勇家的道:“家生子里我要这两个,人牙子领来的你把那个瘦高个儿的留下,别的都领走吧。”
剩下的小丫头里有的尚还平静,有的却明显急了。尤其是那个识字的丫头,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称之为震惊了,刚张开嘴,旁边的小个子赶紧轻轻踩了她一脚。
这是个好心的。
方才试图争辩的还是家生子呢,还不是照样捆手捆脚丢了出去。这会儿谁再敢开口就是犯傻。
依阿团的规制,身边该有一个嬷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外加浆洗洒扫粗使婆子和跑腿使唤的小幺儿若干。
如今得脸的大丫鬟自然是画屏和迎春,二等里的流萤也颇为干练,再有几个叫不上名字来的丫鬟,虽然不算出挑,但也没大错,阿团便打算继续用着。
“走走走,给阿娘看看去。”阿团从官帽椅上跳下来,打头进了正房,兴头头地扑到云氏膝上,重心都压到云氏身上,反踢着双腿道:“哎呀,可累坏我了。”
云氏没出面,却并非不关心,当下放下账本将阿团捞起来。一一扫过面前三个丫头,笑道:“兴师动众叫了那么些个丫头过来,你就挑了三个?”
“贵精不贵多嘛。”阿团很理智,云氏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如今这个年纪,身边其实不适宜大动的。画屏几个还没到放出去的年龄,这几个虽是往小里选的,也同你差着岁数,未必能陪到你出嫁的时候。”因此,留几个空缺过几年再补上也不错。
阿团上了软榻,盘腿坐着,问底下的三个丫头:“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那个提了糯米团子回来的尖脸丫头利索地跪下磕头:“求姑娘赐名!”剩下两个也理所当然地跟着跪下。
云氏劝阿团道:“你瞧哪一房的丫鬟不是一水儿齐整的名字,就你这边零零散散的,索性趁这个机会改改吧。”阿团点点头,心里也奇怪自己居然接受了云氏用这样自然的口气,随意更改别人名字。
最后定了三个红艳艳的名字,尖脸的丫鬟为红蕖,长脸的丫鬟为赤霞,瘦巴巴的那个为丹橘,加上西厢原有的一个叫朱砂的,三等丫鬟便齐了一半。
这四个里最大的才九岁,都不到顶用的年纪,阿团不指望她们做多少活计,只着窦妈妈细细教导规矩,学着看眉眼高低。
二等里头最小的就是流萤,另外剩的那个被阿团改作罗扇,正和流萤配作一对。
而迎春则随画屏改作银烛。只是这一改似乎就定了一等里头的基调,迎春身子晃了晃,强稳住心神跪下来谢恩。
画屏和流萤两个抓心挠肺地等了一天,等来了三个性情难料的丫头片子,一个改了名字形容颓废的银烛,默不作声的窦妈妈,还有一只装了西厢一众丫鬟婆子身契的铜片小锁木匣子。
阿团几手下来,恩威并施,一下子将西厢既定的格局冲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