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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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在这世上，他就是我的一切。”

    他回过脸，静静的凝望着她。她的话，她的声音，他的心忽然间变得好绝望，阳光似乎也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寒冷裹挟着他，黑暗包围着他。他的眼睛里深深的流入出孤独和落寞。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力地道“他就要死了。”

    “所以我求你，”突然，她急切的拉住他的手臂，满脸恳求的望着他，道“我求你救救他，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你一路上跟来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帮帮我。”

    满脸的泪水，恳切的眼神，他何时这样面对过她，她何时这样为过他。他既悲凉又慌乱，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空了一般。

    “求求你，求求你了！”泪水，凄凉的面容，憔悴的身影。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会想办法的。”

    听到这句话，她的面容惊人地好转过来，欣慰和带着点点狡黠的笑意充满了她的脸和眼睛。她立刻松开拉着他手臂的手，很有把握地道“我已经有办法了。”

    他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她那莫名而来的笑容，绝望的心里竟生起丝丝的寒意。

    她骄傲地挺起胸膛，胜利一般地望向远处。风轻轻的拂过茂密的垂柳，发出丝丝莎莎的声音，挥落在枝叶间的阳光荡漾着点点的凉意。

    “你要死了。”

    “我知道。”

    “是盗匪的罪名。”

    “我知道。”

    “最近这阵子，盗匪的问题是官府最敏感的问题，所以，他们对待盗匪也是非常严厉的。”

    “”

    “可是我知道，你不是盗匪。”

    “”

    “你是替人受死来了。”

    “何以见得？”

    “因为我知道他们的阴谋。”

    “哦。”

    “那小子是知府老爷的女婿，只因盘剥百姓欺压黎民，而且还故意杀人，受到别人的告发，因而上头派人下来追查，以致将他定罪打入牢中。本来那小子是死定了的，你要知道，知府老爷虽然是个糊里糊涂的庸官，可是他对女儿却是百家疼爱，视若掌上明珠，你想想，他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当寡妇呢？于是他贿赂钦差，上下打点，于是，那个所谓的钦差就替他出了个主意。”

    “哦，什么主意？”

    “立功。”

    “立功？”

    “是的，能抓住匪首你说是不是一大功？何况，要是他能抓住江南贼匪之首，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奇功？”

    “可惜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你是为了就他出鬼门关的人。可惜人家不那么认为，在你进去之前人家就设好了陷阱来捕捉你这贼匪，你刚进去，人家就把你给捉住了。他立了功了，不但解脱囹圄之祸，而且还备受朝廷恩赏。你看，一天之前他还是个哭哭啼啼形容萎靡的阶下囚，可是一转眼，他又是知府的女婿立大案的功臣，你说，这世界之事，是不是很是滑稽？”

    “也许。”

    “可是你却要死了，而且是非死不可。”

    “我知道。”

    “他们不会因为你替他们挡祸受刑来想办法营救你，更不会对你感恩戴德，你这样做是不是很傻？”

    “你不知道世间有很多傻子吗？”

    “只是我不明白，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了女人，还是”

    “也许我是为了我自己。”

    “你自己？”

    “这世上不是有很多人不想活了吗？我可能也是其中一个。”

    “也许你也是为了某个女人，是不是？”

    “也许。”

    “可是人家对你不念一点情分，你为她付出了生命，人家还以为是你理所应该做的。她不会念你的好，不会念你为她做了什么，你说，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我说了，我也许是为了我自己，就算是因为某个女人，那也很可能是为了我自己。我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也不需要因为这件事就能改变她的心意，我只是在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这是我自己自愿选择的，我心里无愧就好了。”

    “好一个心里无愧！”牢头长叹一声，背着手转过身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从这里走出去的死人我见多了，想你这样死时无愧无心的也不在少数。好了，这是一顿不错的饭菜，吃好喝好，然后，好好上路吧！”

    他那消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拿起身前的酒来，对牢头道“有这么好的酒，一个人喝太可惜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喝一碗？”

    牢头停下缓慢的脚步，略一沉吟，随即回身笑道“我本来是绝不和死人喝酒的，不过，看在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的份上，我就破例和你喝一碗。”他走了进去，盘腿在对方的面前坐了下来。

    他含笑为牢头倒上一碗酒，道“这里就一个碗，罢了，我们就凑合着喝吧。来，我敬你！”

    两人一碗一坛，相顾一笑，继而坦然饮下手中的酒。

    牢房里有个小小的窗口，从那狭小的缺口里流淌下明净的月光。四下里一片安静。一弯明月静静地停留在窗口的上方，清风滑过，夜色是那样的安宁寂静。

    只是，这样的安宁寂静似乎在这，并不多见。然而，夜已深，黎明离得越来越近。安宁寂静也终会恢复死寂的，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