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升起

    在梦里常想起童年时对母亲的依恋，那是因一缕炊烟的绵延和牵挂，每当在我寂寞无助的夜里，或在异乡孤独中仰望月儿穿梭云层的时刻，我的眼里心里就充满了对它的深切怀恋，也许是对童年的回味，那回味里有一丝苦涩的甜蜜，亦有一丝心酸而无可奈何的记忆，梦中的母亲常在一缕炊烟中出没，满脸含笑，步履轻盈，在我们几姊妹中忙碌，在门前的小路上张望

    我们成长的时日，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未七十年代初那个苦难动荡的年月，从来没有享受到所谓的美味佳肴，记忆里的童年充斥着红薯野菜的清苦，母亲也经常为不能呈给我们营养丰富的饭菜而愧疚遗憾，眼前总是浮现她在厨房里徘徊走动的身影，一心想弄一顿好的饭菜给面容焦黄的我们，每当看到我们放学后奔进厨房翻箱倒柜的样子，母亲就痛苦不已。天真的我们还常常嚷着要吃这吃那，母亲好像是犯错误似的悄然摸泪，背过身去长长叹息！总希望童年的餐桌上有今天孩子们看到就厌烦的鸡鸭牛肉啊！可是我们当年连这些美味的名字也不曾想到！

    家里儿女多，母亲常常绞尽脑汁的想为我们改善生活，于是，就鼓励我们养兔，几姐妹每人在春天里一人分得两只小白兔，那是母亲帮人裁衣缝衣挣下的工钱，从懂事后就知道家里的那台缝纫机是母亲养家湖口的机器，夜夜梦醒十分，还看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踩着踏板，辛苦劳作，冬天的夜里冷风吹拂，雾气迷漫，在母亲周围升腾，半夜里我们被声响惊醒，起身呼唤几声，又侧身沉沉睡去。不知疲倦的母亲就这样日夜为儿女操劳

    小兔子在我们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成年的母兔有的已有繁殖后代的能力，一月一胎，令我们喜出望外，母亲总是教我们好好饲养，当院落里大小兔子成群结队时，我们就嚷着要吃兔肉，母亲拗不过，就选出一部分毛色白净，体质健康的幼兔卖入市场，换来或多或少的零钞，用于我们下一年的学费，偶尔也杀一两只肥壮的公兔，以解饥谗的我们，看到孩子们在享受这稀罕之物时，母亲总是露出笑眯眯的表情，那是半年辛苦后的理所当然的回报啊！遇到家里杀鸡宰兔的时刻，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弟妹们总是跳跃着紧随母亲前后，看她麻利的清出那些动物的内脏，将新鲜的肥硕的兔子用盐精心阉好，放上三四天后，再取去用浓烟熏烤，我们嗅到一股浓郁的清醒，越发谗得要命，这时，我们是最听话的，大家都乖乖的各自上山去割草，想象着母亲在厨房蒸煮兔肉的情景，心里激动不已，当我们满载而归，经过母亲验收，得到称赞之后，我们就可以每人拥有一小块香甜的兔肉，那是平生最好的食物啊！我至今都能回味它的温馨！

    一次，三妹不知道宰的是她的兔子，吃饭时还问是谁这么能干，喂出如此肥大的兔子，我们都笑了，得知是自己的兔子时，她哭得很伤心，马上就不吃那美味佳肴了，我们的心也沉甸甸的，与它们相处久了，有了感情，尽管我们都想吃兔肉，但总是不想宰杀自己的兔子

    童年的生活留在我的记忆里，常常是教训晚辈的蓝本，当他们惊诧的询问事件的真伪时，表情是那样的滑稽，好像这是一个天访夜谭的故事！它还来自异国的贫民窟里！他们哪里理解当年的苦啊！在那个饥荒的年代里，我们对吃饱穿暖都成了一种奢望。每当走在放学的路上，远望自家房顶上空那缕悠然飘舞的炊烟，我的心禁不住狂跳不已，那是对家的热爱，更是对母亲的期望，想必今天母亲一定会给我们弄好吃的东西，那怕是半只瘦弱的母鸡，多一点油星的蔬菜而已！

    记得有一年初春，队里病死一头母牛，傍晚时队长吆喝着要分牛肉，我们争着去拿，那时全队一百多人口，每人分得几钱或几两，都是在一口很大的毛边锅里煮熟之后再切碎经过加工后称给每一户，好多孩子一天都围在那里，贪婪的盯着牛被揭皮，再被支解，又被洗净，放入锅里，反复蒸煮，又捞起切碎而所分得的牛肉多是些内脏杂物之类，上好的精肉一户看不到几块，但一家大小如同过年一般，簇拥着那碗神圣的牛肉回家，并用一片菜叶盖住，相互监督，生怕谁一花眼偷吃了一片每当此时，母亲就会变戏法般的在饭桌上再弄出几个碗蝶，那里有一份豆腐，或一份炒豌豆，再这是一份久藏的腊肉等等。

    如今，我们对吃已不再操心，对逢年过节时满桌的豪华佳肴也见惯不惊，从来没有那个孩子为想吃肉而对大人苦口婆心！现代人吃着营养丰富的食品却嚷着寂寞难忍！拥有雕皮大衣还诉说好冷，开着名贵轿车还埋怨前路茫茫，玩着高科技产品还声称活得很无聊

    真想对身边的朋友大声呐喊啊！告诉他们知足吧！知足常乐！

    朋友，闲暇中当你望着天空发呆时，请翻出童年的日记吧！那里有你心酸的足迹！更有你对三餐饮食的百日梦般的记载！

    梦里又一缕炊烟在故园上空升起，那是博大的母爱发出耀眼的光辉，更是丰富多彩的生活中一丝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