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被刑,岂天不祐善人耶?天意故深,非人所可尽窥端倪,或者生令君当世,别有所用,特吾不知耳。”
是勋忍不住拍案大笑:“先生可以休矣。”你败就败了吧,就别跟这儿再砌词找补啦。我本来想趁机扇你的耳光,以破除迷信思想,估计你知道我辩舌无双,又向来不语鬼神,所以很难蒙住我,主动缩了——算你小子聪明。罢了罢了,我是何等身份,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略略瞟了一眼曹冲,意思是:如何?我就说朱建平相不了我吧。
谁想朱衡还不肯立刻收篷,反倒画蛇添足:“令君相虽混沌,难知如阴,然气色正不佳,有黑气萦于眉间,恐近有厄难,只在三数月间矣。慎之,慎之。”
唉呀,你还没完了!是勋双眉一挑,正待开口呵斥,朱建平却主动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衡知令君必不之信也,逢难乃知验。吾今辞去,不便再扰令君。”你也别不信,也别骂我,我这就扯乎了,从你面前彻底消失。
是勋心说这又是江湖骗子的惯技啊,说你眼前就有灾啦,而至于具体时间、具体内容,灾厄大小,却故作高深,特不明言。人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的?我要是明天吃坏了肚子,后天出门崴了脚,算不算“厄难”?小灾小难的可能不会往心里去,万一病重点儿,灾大点儿,那肯定会想起你的“预言”啊,到时候着急上火地去找你寻求禳避之术,那你不就能狮子大开口地骗钱了么?
哦,以朱建平的名气,估计不会问我讨要财物,但若有我堂堂是宏辅为他做证,他名声不是更响亮?这是想拿我当垫脚石使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在你闪得快,要再敢多呆,我当场就命人乱棍打将出去!
不过是勋终究“宰相肚里能撑船”,地位高了,名声响了,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到社会影响,真要是跟个相者置气,反而破坏自家形象。再说了,这姓朱的若是个彻底不要脸的骗子,出去就能到处宣扬,说“朱建平为是令君相,直言招祸,反为打出”,那也不失为一种反向宣传手法啊。
老子才不上你丫的当!
因此是勋竭力维持着上位者的温和微笑,把曹冲和朱建平一直送到大门口。朱建平紧闭双唇,再不肯发一语,倒是曹冲劝了是勋几句,说您可千万保重身体,不可彻底忽视相者之言啊。而且临分手前,曹小象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询问是勋:“近日弘农、南阳事,姑婿知否?”
是勋问什么事儿啊?然而曹冲并不回答,匆匆揖别而去。
回入家中,是勋多少觉得有些心神不定,总觉得曹冲临行前所言别有深意。于是他就把关靖、逄纪请来,询问他们,最近弘农、南阳两郡有出什么特别的事儿么?逄纪答道:“据报,南阳析县、丹水,及弘农熊耳山南,近日生疫,死者已数百矣。”
原来如此,是勋忍不住就一拍大腿。敢情曹冲是担心朱建平所谓自己的“厄难”是指疫病,但又不好明着提醒——你是在咒长辈得病吗——故此以近日的疫情为例。
要说这汉魏之际,因为天灾和**,疫病时有流行,死人无数。根据史书记载,桓帝时即有三次大疫,灵帝时五次,献帝建安年间那就更数不胜数啦。比方说原本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序言中就说:“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元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再比如说原本建安二十二年,中原大疫,“建安七子”中除孔融、阮瑀二人早卒外,其余五人竟然全都感疫而殁。
甚至后世还有好为大言者,说汉末造成人口锐减的第一凶手,不是水旱天灾,也不是兵燹战乱,而是瘟疫,这就多少有点儿扯淡啦。正如是勋昔日对张仲景所言:“大兵必有大灾,大灾必生大疫。”这几个方面都是相辅相成的,哪有仅仅瘟疫就全国上下死掉一多半人的道理?又不是欧洲中世纪的黑死病大流行……
所以曹冲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南方又有疫病流行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因“厄难”联想到了瘟疫,特意拐着弯儿地提醒是勋。是勋想通了这一点,多少也有些含糊,当即传唤:“请许先生来。”
时候不大,张仲景的弟子、是府家医许柯就躬着腰跑了进来,见面先问:“主公身体不豫乎?”是勋一撇嘴,别说丧气话,我没病。然后问他:“卿师何在?”张仲景这几个月可不能离开安邑啊,万一疫病真的传播过来,我得请他救命哪。
谁想到许柯却回禀道:“因闻弘农、南阳有疫,家师前日告假前往矣。”是勋嘴角不禁一抽,心说这家伙跑得还真是快……(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