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被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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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就是叫你回家！”杨母有点狰狞地笑。

    何氏身子晃了几晃，勉强站稳，颤声问：“回哪里去？”

    “那还用问？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何氏上前一步，噗通跪下，一把抓住杨母的裙摆：“婆婆！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可求您别休了我，我什么都听您的！”

    “听我的有什么用！你已经犯了七出之条中无子那一条，今日休掉你，正是天公地道！”杨母一把甩开何氏攥着自己裙摆的手，大声叫道：“三光！快来帮娘写封休书！”

    她这一嗓子嚷出来，全家震动，除了产房里的翠娘母子，其余人全跑到了院子里。

    三光紧张地问：“娘？什么休书啊？你要休掉谁？”

    “还能有谁？自是你那不中用的大嫂喽！儿！你赶快去磨墨！”

    三光听说是休大嫂而不是休奔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劝道：“娘！大嫂惹您生气，你教训几句也就是了，何必——”

    “你小孩儿家，懂得什么？娘说要休，就有休的道理，你赶快去把休书写了是正经！”

    奔月见何氏吓得脸都绿了，心里暗暗叹息，这杨家有什么好，休了岂不正好，待要不说话，又见何氏实在可怜，便上前去，握住了何氏的手。

    何氏手足冰凉，颤抖着嘴唇，轻声道：“弟妹救我！”

    奔月暗暗叹息，在这个社会，被夫家休弃的女人一般结局都会很凄惨，娘家的人会深以为耻，甚至不许回娘家门上，流落在外乞讨至死的都不在少数，也难怪何氏如此恐惧。

    她看了大光一眼，心想，指望婆婆发善心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只看大光是否能够保得住妻子了。

    想到这里，奔月道：“婆婆，自古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要休大嫂，也要看大哥愿意不愿意，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休，就能休掉的！”

    杨母双眼一翻：“我就知道你会从中搅局，这个家我当了几十年了！便是当年你公爹在世，也要听我的，你一个小媳妇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婆婆！俗话说女子要以丈夫为天，事事顺从丈夫，你却要公爹听你的，岂不是大大的不贤，那公爹当日怎么没休掉你呢！正是怪事一桩！”奔月侃侃道。

    “你——”杨母待要大怒，又想，你不过是为了维护何氏，我今儿偏就休了她，看你这小蹄子怎么得意张狂！

    想到这里，只冷着脸对三光道：“快去！快写休书！”

    “这——”三光甚是为难，磨磨蹭蹭地，眼睛只看着大哥。

    杨大光此时心中矛盾极了，看着妻子娇弱单薄的身影，心中有些许不忍，可是，娘要休掉她的态度又是这般坚决，这便如何是好？

    奔月气极，叫道：“大哥！你若是个男人，今日就该护住大嫂！大嫂自嫁给你后，哪点对不起你，做人可要讲良心！”

    三光也凑近大哥，低声道：“大哥！这事儿闹得未免太大了，咱们一齐劝劝娘，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大光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却听娘又开了口：“大光！你难道不想要儿子了吗？你媳妇眼看着实不能再生了！今日休了她去，娘再给你聘好的来！”

    大光心中一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杨母又道：“女人不过窗户上的纸，掉了一层再糊上一层！你真要为个女人忤逆娘，你老子地下有知，要如何说？”

    大光叹了口气：“一切照娘的意思办吧！”

    何氏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奔月扶起何氏，悲愤之极，见三光写好了休书，一把扯过，叫上春娇，背起何氏就走。

    出了大门，春娇问：“小姐！我们该往哪里去！”

    奔月道：“先去村口古庙，等大嫂醒来，对了，你回房拿上十两银子，再去二叔家讨碗水，送到古庙！”

    古庙的稻草堆里，何氏悠悠醒转，回想前尘，抓了奔月的手，泪如雨下：“弟妹！我还不如死了的好！”“大嫂！切莫如此说，你休息一下，还是想回娘家是正经！”

    何氏连连摇头，凄然道：“家父也是个不第秀才，连娘亲和弟妹都养活不了，何况他老人家最爱面子，若是知道我被休，只怕会羞愤而死的，我底下两个妹妹以后都不好找婆家的，我——我是不能回去的！我还不如死了的好！”“大嫂千万不要想不开！这又不是你的错！”

    何氏垂泪道：“可是我如今已成孤魂野鬼，这一生，已然是完了！”

    “谁说你这一生早完了呀！你才多大年纪，日后的路，还早着呢！”一个温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妯娌二人回头一看，只见古庙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开外，衣衫整洁的妇人，正是杨家大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