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二叔见形势不妙,干脆试图点名挑拨,夏豆懒得跟他胡扯:“我家现在就是我做主,您不是早看出来了么”。
“我爹还等着我拿钱回去抓药,村里人还等你付了这些债,你不拿钱也行,要不咱找里长评评理,里长压不住您咱去县城找官老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二叔,咱就看看这世道还有没有公道可言了!”
“你..你个贱坯子嘴里说的都是什么昏话,什么找里长评理,你..你那点银子你家树哥儿拿走了,都拿去抓药了,”夏二叔明显有些慌神了,这银子可是昨日里正亲手交于李氏,他又借口请大夫从李氏那蠢妇手里骗来的。
“二叔,我没拿你的钱!”
人群后边突然挤出了个黑脸小伙,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刚从王大夫家回来,药钱都是庆叔垫的,王大夫知道我家穷,说一贴药一贴的钱,以后慢慢给,银子都还在你手里。”
可不正是去拿药的夏木回来了。
“正是要烂烂一窝,一个个小崽子要翻天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叔,那钱不是你拿了谁拿了。”夏老二恼羞成怒张口就骂。
“是我陪木哥儿去取的药,他确实没拿钱,大夫那边的钱都是先赊着的。”陪着夏木一道来的庆叔接口说。
大抵也是彻夜来回奔波折腾,庆叔的形容很是憔悴,凹陷的双眼冒了血丝,看见夏豆的当头立马惊诧道:“丫头,你这脸是..”
“叔,无事,被蜂蛰了下。”夏豆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痛得可厉害,待会儿去叔家拿点蒜头,捣碎了涂上,能消肿,”庆叔皱着眉头轻声道,眼底尽是怜悯。
这还是自打夏豆清醒后头个关心她伤痛的人,夏豆眼眶一酸,连忙低了头道:“真没事,叔,多谢了。”
无亲无故的都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名义上的兄弟却只顾得上吞了钱,果真花有千种,人有百样。
“姐,里长伯伯来了!连景明哥都来了!”
凑热闹不怕人多,方才夏豆就吩咐了机灵鬼夏树去村头喊里长,这会子终于拖了那里正来。
“哟,明哥儿咋来了呢。”
“明哥儿回来了啊。”
“哎呀明哥学堂休沐么,难得回来,多待几日。”
夏树喊了一声景明哥来了,惹得村里人回了头去招呼客套几句,夏豆心下纳罕谁人能有如此大的脸面。
只见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走来位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年郎,身形颀长,面色净白,穿着件水青净面圆领襕衫,头戴黛青儒巾,端的一副书生打扮。
这正是里长家那位在城里书院求学的小儿,夏豆早闻其名,村里人对这未来的秀才老爷看重的很。
那戚景明右幅袍袖半抬与身前,脚步不紧不慢,走到了夏二叔跟前方才谦恭有礼地颌首喊了句:“夏二叔”。
夏老二连忙回了个尴尬讨好的笑:“明哥儿回来了啊。”
“诸位叔伯围聚在此是为何?”少年书生声音清朗,态度谦和。
众人一时人人窘迫竟无人作答,唯恐在这书生少年郎跟前辱了斯文,夏豆也只得掐着嗓子装娇柔道:“昨日我与我爹在外头出了些事故,得亏村里的叔伯好心来寻,我二叔更是替我爹去请了大夫,我正上门来谢过我二叔”。
那书生先还看了夏豆一眼,见她满脸肿胀辨不清五官,眼底虽有惊色片刻间便敛了,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视线后,才朝她拱手做了个礼。
夏豆见这书生眉目清俊像个好人,又是谦谦君子模样好说话,在村里地位还高,当下心思一转,大腿不抱白不抱。
于是便也有模有样的回了个礼:“我娘为答谢寻人的叔伯,应予了叔伯们银钱报答,家里爹娘都不大识数,便把钱给了我二叔,想着麻烦他主个事,看大伙儿该分多少。”
戚景明听闻微微点了点头:“虽说君子笃于礼而薄于利,但恩有重报,礼无不答,李婶婶倒是厚道人。”
夏豆笑语吟吟道:“正是呢,我娘也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叔伯们冒着大险去找,救了我跟我爹的命,这点子钱算得什么呢,您说是吧,二叔”。夏豆转身看向夏二叔:“趁着景明哥在,也好把这笔账给结算了,也免得拖着欠着大伙儿的。”
夏二叔正事不关己的听夏豆吹捧,听闻便顺势点头道:“却是,一口饭都是恩情,救命的恩给点钱算什么。”
“是的呢,我娘给你的钱呢二叔,拿出来给景明哥计个总数吧,再好分不是。”夏豆笑眯眯地想夏二叔伸出了胖嘟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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