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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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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先前还觉得剑尖指住的男子漂亮过人,没想到眼前约莫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更胜他几分。不,说他漂亮还不足以形容他的俊秀可爱,就说美若天仙吧。她的脸上浮现古怪表情,用天仙来形容少年恰当吗?

    “姊姊,不管家兄怎么得罪你,请让在下代他向你赔礼。”面如冠玉的美少年抱手为拳,朝她微微一揖。

    少女连忙回礼,差点忘了剑尖还指了个人,吓得谢锋鎏急急往后仰。

    “你?他是你兄长?”她怀疑的问。

    两人的气质、样貌根本不像。一个是流里流气的纨夸子弟;另一个则气质温文秀雅,尊贵得有如王族,这两人是兄弟?

    “是。”少年脸上带着微笑,溜向谢锋鎏的目光似笑非笑,看得他头皮发麻。

    啐,他哪来的兄弟?这个半路认兄的家伙是打哪冒出来的?谢锋鎏注意到刚进来救他的擎天庄下属们对少年恭敬的态度,不由得更加狐疑。

    “怎么可能?”少女仍不太相信。“你们长得不像呀。”

    少年脸上闪过莫可奈何的神情,叹气的回答:“话虽这么说,可兄弟就是兄弟,不管我们长得像不像,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还是兄弟呀。在下是没得选择。”

    “这倒也是。”少女眼中盈满同情,有那种德行的兄弟,难怪少年脸色这么沉重。

    “在下姚静,姊姊剑下的是家兄谢锋鎏。敢问姊姊如何称呼?”

    “我叫”她墨玉般的眼瞳狐疑的眯起,抿紧唇瓣警戒的注视着。

    自称姚静的少年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瞧我有多胡涂!姊姊的尊姓芳名岂有随便让人知道的道理。”

    少女听他这么说,倒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在那双澄澈坦然的眼光下,即使有犹疑也全化为泡沫飘走了。

    “我愿意告诉你。”她爽朗的道“我姓吕名锻金。”

    姚静心中一动,迅速在记忆中搜寻到他想要的答案,不动声笑的朝她一笑,目光悄悄溜向谢锋鎏。

    锋鎏是锋芒毕露的美丽金属,锻金意指冶金,怪不得风流大少会栽在冶金少女手上,因为吕锻金就是锻炼谢锋鎏这块锋芒毕露的美丽金属呀!

    他状似不经意的笑看着吕锻金道:“吕姊姊,家兄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告知。一

    提到这个,吕锻金一阵义愤填膺,指着谢锋鎏破口大骂:“说起他的错真是罄竹难书。他花言巧语的欺骗良家妇女,还横刀夺爱、始乱终弃--”

    “你说够了没!?”被骂得灰头土脸的谢锋鎏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悲愤“我什么时候欺骗良家妇女,横刀夺爱、始乱终弃了?你一桩一桩给我说明白!”

    “你想听,我就给你说明白,好让你没办法狡辩!”她不客气的吼回去“你敢说你不认识文香、朱兰、春桃、水杏、杨花、秋桂、粉菊、绣球、紫丁香--”

    “等等,这些名字”他越听越狐疑。

    “我还没说完,还有--”

    “咳咳咳这位姑娘”一旁的万福忍不住插嘴,惹来她不悦的瞪视。

    虽然她的眼神很吓人,但忠心为主的小厮还是甘冒大不讳的继续说:“如果小的没记错,文香、朱兰好像是晚香馆的姑娘,水杏、杨花、秋桂是秦楚楼的红妓,至于绣球是云梦院的,紫丁香是百花阁”

    听到这里,吕锻金得意的朝谢锋鎏说:“瞧,连你的贴身小厮都可以做证你跟这些姑娘夹缠不清。”

    后者听了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翻眼瞪她“你知道晚香馆、秦楚楼、云梦院、百花合,还有这个楼兰合是做什么的吗?待在那里的女人也算得上良家妇女?”

    吕锻金怔了一下,老实说,她还真不知道楼兰阁是干嘛的。摸不着头绪的明亮眼眸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在场的男子全都抿着嘴朝她似笑非笑,眼中充满的分明是令人无法错看的讪笑。再看向姚静,那双明亮若星的眼瞳里盈盈流转的都是同情。

    “吕姊姊,”他有些尴尬的解释“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地方,可是楼兰阁是家妓院喔。那些姑娘如果真是待在像楼兰阁这样的地方,可能就没办法被称做良家妇女吧。”

    少女困惑的眨着眼眸,突然“妓院”两个字如一枚烟火在她脑中炸开。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光落向剑尖指着的谢锋鎏,后者正以一种准备讨回公道的愤慨表情瞪视她。

    “现在你明白了吧!”他气愤的捏着剑尖,想把它移开,但剑尖在他不敢置信的眼光下不驯的指回他的咽喉。“你到底想怎样?”

    少女鼓起颊,懊恼的回答:“就算她们不是良家妇女,你也不可以用甜言蜜语欺骗人家,还对人家始乱终弃!”

    “你说什么?”他大吼。“有话好说。”姚静气定神闲的开口,朝快被气炸的谢锋鎏丢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向吕锻金。“吕姊姊,我想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你可不可以从头到尾把你怎会为嗯,我是说那些女子出面向家兄讨公道的经过说一遍呢?”

    “好。”在那双温柔若明月清辉的目光恳求下,她微微颔首的表示同意。“今天下午我在路上遇见一个落魄的书生想跳河,我拉住他问明原委,得知他是因为心爱之人被个叫谢风流的坏人横刀夺爱所以想寻死。我一听谢风流这名字,便明白这人有多自命风流,定然是个贪花好色之辈,再听书生提起他种种的下流勾当,更加的义愤填膺,决定要教训这家伙,替所有被他欺负遇的女子讨回公道。那书生告诉我谢风流今晚会到楼兰阁,打算强占他心爱之人的身子,于是带我进到这屋子,后来就”

    “嗯。姊姊那时候知道楼兰阁是妓院吗?”

    “不知道。”她尴尬的回答。虽然她年龄尚幼,但常常溜出家门四处闯荡,大致上还晓得妓院代表的意思。

    “吕姊姊有没有想过,一个落魄书生怎会有此神通将你带进妓院?又怎知家兄晚上会进这间房而不是别间房呢?”

    吕锻金双眼大睁,开始觉得事有蹊跷,可是那个书生看起来很老实呀。

    姚静微微一笑,慧黠的眼眸投向也正陷入深思的谢锋鎏,轻柔的开口:“如果我在吕姊姊面前还你清白,你愿不愿意听我的话?”

    他看进那双胸有成竹的深邃眼眸,在那里仿佛看到了无所不能的智慧,胸口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狼狈的别开视线看向吕锻金。想到身受的屈辱,一阵强烈的怒气席卷全身。只要能矫正这心高气傲且自以为是的少女对他的看法,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好!”“那我就开始了。”姚静脸上洋溢着自信,轻拍了两下手,一男一女哭哭啼啼的被人丢进来,在哎哟声中,吕锻金及谢锋鎏看清楚两人的样貌,不由得脸色一变。

    “那不是吴伦吗?”吕锻金指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男子,后者一见到她,立刻呼天抢地了起来。

    “女侠,救命呀,女侠”

    “大胆吴伦!不快从实招来,还想搞什么花样?”推人进来的其中一名青衣小童,不客气的一脚踏住他的背。说也奇怪,吴伦被他这么一脚踩中,登时吓得不敢喊救命了。

    “这是怎 回事?”吕锻金只觉得脑中一团浆糊,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事情是这样的”姚静坐上侍从端来的椅子,好整以暇的开口。“我们到楼兰阁找家兄,没看到家兄,倒是先找到万福。据他所言,家兄受了楼兰阁红妓花舞娘之邀前去相会,可是我看花舞娘仍在大厅应酬客人,丝毫没有起身赴约的打算。又看到这个人对着众酒客大放厥词,夸耀他如何设计整治家兄,要是众人不信的话,可以跟他一块去看热闹云云。听到这里,我先请查叔领着其他人随万福去寻家兄,接着要随身书僮逮住吴伦与花舞娘后赶来会合。”

    “你的意思是”

    “何不让他们两人来说呢?”

    在姚静的示意下,青衣小童踩着吴伦威胁:“再不照实招来,就等着受肠穿肚烂之苦!”

    吴伦捂着肚子,神情痛苦不堪。自从被喂了枚古怪的黑药丸后,腹中肠子有如车轮转动,要拉又拉不出,想吐又吐不出,简直是生不如死。

    “小爷饶命,小的知无不言”他虚脱的道。

    “哪来这度多废话?快给我说!”

    “是我设下计谋,引这位女侠去对付谢公子”

    “你说什么?”吕锻金柳眉倒竖,一双杏眼几乎要瞪出眼眶。

    “是小的不对,小的该死”吴伦支支吾吾的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他对谢锋鎏有诸多不满,妒恨他凭着英俊多金,每到一处妓院便让那里的烟花女奉为上宾,红牌妓女反对他们这些老客人疏懒不理。前几日两人在酒楼里冤家相逢,谢锋鎏见他调戏走唱女子,竟出面给他难看,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吴伦发誓报仇。

    但他左想右想,就是捉摸不出一个主意来对付人家。想那谢锋鎏身手不凡,哪里是他这种三脚猫功夫的身手打得过的,而他那个人虽然一身的纨夸子弟气息,却不是笨蛋,他想对付他简直是不可能。

    说来也是老天帮忙,就在他想得头快破时,在街上看到吕锻金教训几名不长眼的地痞,几个起落便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她的侠女风貌、高超身手,刺激他心生一计。

    心高气傲的谢锋鎏如果惨败在一名少女手中,还有脸继续留在城里吗?

    他跟踪吕锻金,见她询问店家附近的名胜古迹,便埋伏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乔装成欲跳水的寒酸书生打动她的恻隐之心,再撒下漫天大谎诓骗她对付谢锋鎏。

    事先他就打听到谢锋鎏今晚会到楼兰阁,以重金买通花舞娘,将谢锋鎏骗去预定好的房间,只等吕锻金出手教调谢锋鎏,他再领着一干酒客前去看他笑话。

    整个计画本来是天衣无缝,没想到谢锋鎏的家人会突然找上门,以至于功亏一篑。

    说完之后,吴伦畏缩得不敢看吕锻金与谢锋鎏,那两人的眼睛像豺狼虎豹般凶狠,好似欲将他撕成碎片。

    “该死的!”谢锋鎏阴沉的怒啐,身上裹着万福张罗来的袍子,愤恨的目光从跪在地面听人宰割的吴伦与花舞娘,移向静默一旁的吕锻金。

    后者在听吴伦叙说整件事时,便将剑移开,也算是无言的认错吧。但想到她对自己的残害,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谢锋鎏便吞不下这口气,心里像有把火燃烧般又痛又惊。

    不可原谅!

    主谋吴伦,帮凶花舞娘,还有这个被骗来执行的刽子手吕锻金,全都不可原谅!

    尽管理智上明白吕锻金是无辜的,可是男性的自尊就是没办法谅解她对自己的凌辱。连他父亲都没打过的脸颊竟挨了她一巴掌,还有胸口被踢一脚的疼痛,光着身子的耻辱,最可恨的是,自己的狼狈样居然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吴伦的奸计虽然败露,可已经达到羞辱他的目的了!

    “你们”

    他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紧握着拳头的样子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看得吕锻金害怕了起来。然而,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容许她退却,只得强做镇定的站立在原处承受他的怒气。

    “咳咳”看她明明很害怕,还故作坚强,姚静实在不忍心。“这件事吕姊姊也是受害者,我说大哥呀,虽然你是受了些委屈,但也认清楚真相。”

    他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溜了一眼花舞娘“不是所有烟花女都臣服在你的美貌与财富下,如果有更大的诱因,她们是会选择另一边的。”

    难堪,就像另一个狠辣的巴掌掴在他脸上,谢锋鎏咬牙切齿的瞪视向姚静。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弟还真晓得他的痛处在哪,而且还狠狠的往那里踩去!

    这是他今夜遭遇的第二桩伤心事。吕锻金践踏了他的男性自尊,花舞娘则粉碎了他的男性自信!原来,他不只打不过小丫头,连向来引以为傲的男性魅力都被名烟花女弃如敝屣。更可悲的是,点醒他的还是名比他美丽的少年。

    谢锋鎏从未觉得他的人生有这么悲惨过,今晚简直是场大灾难,惨到他希望这仅是一场噩梦。更惨的是,这非但不是噩梦,还是个他正身历其中的残酷事实。怎么不干脆让吕锻金一剑杀了他,省得他在这里承受屈辱?

    绝望在他胸口越拧越紧,他却仅能咬牙忍耐,然而眼角泄漏的凄凉落寞,在有心人眼中只觉得更加的沉痛酸楚。

    姚静瞄了一眼怔怔瞧着他僵直站立的身影的吕锻金,心里有了计较,打破沉默道:“吕姊姊,事情都说清楚了,你对家兄没有误会了吧?”

    “没”她低下头,谢锋鎏脸上的掌痕及一身的狼狈分外令她怵目惊心。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羞愧过,因为自己的冲动与愚昧伤了这名无辜的男子,就算他想打她泄愤,她都没话讲。

    “既然这样,吕姊姊是不是该回家了?”

    “什么?”她愕然瞪视他。

    只见姚静眼中盈满同情“吕姊姊眉目间隐有灰气,显示出家有丧事。我劝你立即回家一趟,免得终身遗憾。”

    吕锻金脸色一变,想起父亲与谢擎天每三年的一战,胸口蓦地抽紧。

    “不”她惊呼一声,迅速朝外奔去。但人到门口,娇俏的身影一顿,回头朝谢锋鎏看去。千言万语画在那两汪盈盈的目光泉里,深深的注视后,娇影便如乳燕投林般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大哥,我们也该走了。”姚静走到僵直注视着门口的谢锋鎏身边道,见他像尊木头人般没有反应,以眼神示意万福搀扶他往门外走。

    就这样,一行人像来时一般令人意外的迅速离去,理都不理蜷缩于一角的两名阴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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