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国事军务操劳,太过辛苦,应良实在不忍心再为了个人私事,让你们再添烦恼,更加辛苦,所以就一直瞒住了你们。”
樊子盖的脸色放缓和了,性格算是比较温和的裴弘策看向柴慎父子的眼睛中,却顿时射出了凶光,让柴家父子心惊胆战的凶狠绿光——虽说同为正四品的大隋官员,但柴慎非常清楚,自己这个仪仗队队长,在大隋建设部部长裴弘策的面前,简直就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
卫老顽固又一次站了出来继续给陈应良脸上贴金,冲樊子盖说道:“老不死,陈应良这小家伙真的很懂事,其实他和柴慎之间的事,他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字半句,是有御史因为他们的事上过表章,老夫才自己想起来的。说起来,你这个老不死还真的得感谢柴郡公,如果不是他把应良逼得在关中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便宜你们东都洛阳?”
说罢,卫老顽固还又恶狠狠的补充道:“只是,我们西都大兴就倒大霉了,如果应良留在大兴左武卫,这次大兴四万雄师东出潼关,又怎么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
“这么说来,老夫是得好好感谢柴郡公了。”樊子盖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冲柴慎说道:“柴郡公请放心,做为感谢,老夫一定会亲自上书陛下——请陛下重重的奖励于你”
柴慎再也承受不起这么沉重的打击,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全身颤抖得就象在打摆子。可惜卫老顽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冲樊子盖说道:“老不死,别说这些便宜话,真想为应良出气,也别慢腾腾的写奏章,现在就和老夫到代王殿下面前去,联名请殿下为应良主持公道。”
“去就去,还怕你这老东西了?”樊子盖没好气的又喷了一口毒,恶狠狠说道:“用不着激我,也是你这老东西没用换成东都洛阳的官员中出这样的败类,老夫连旨都不请,先斩后奏先砍了脑袋再说”
“算我一个。”裴弘策站了出来,不动声色的说道:“应良是我侄子,侄子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叔父的,怎么能坐视不理?”
“哈哈。”胖得象个弥勒佛的裴蕴哈哈一笑,道:“也算我一个,应良也是我侄子,我又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这样的事可不能束手旁观。”
柴慎父子更加晕头转向了,也更加的彻底绝望了,因为他们很清楚,东都留守樊子盖和西都留守卫玄联手这样的恐怖组合,分量都足以撼动宇文述那样的超级权臣,再加上隋炀帝面前的两大红人裴矩和裴蕴一起落井下石,他们再不被满门抄斩,那才是真的没天理了。
落井下石的绝对不只是裴家兄弟几人,卫老顽固身后的大兴文武,樊老顽固的东都文武,全都是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争先恐后的表态要随樊卫二人到杨侑面前联名弹劾。就与柴家有很近亲戚关系的独孤盛也站了出来,向柴家父子摇头叹气说道:“柴郡公,不是我不想保你,是你做得太过份了,没办法,为了给右武卫将士一个交代,我也必须与诸位大人联名弹劾于你了。”
已经知道内情的独孤纂嗣不敢开口,因为独孤纂嗣很清楚,现在这情况,别说是空有显爵没有实权的自己了,就是柴慎的亲家李渊在这里,这会也得选择退避三舍——得罪不起这么多手握实权的文武重臣同时独孤纂嗣也万分悔恨,后悔自己怎么会脑袋突然进水,包庇柴绍坑害陈应良,无缘无故的与注定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陈应良结仇?——好在独孤纂嗣和陈应良之间还有独孤盛这一层关系,独孤纂嗣还有补救的机会。
被这么多的重臣联手收拾,柴慎当然是彻底的绝望了,几次想要爬起来跪下求饶认罪,却颤抖得四肢无力,连抬动一根小指头都办不到,只能瘫坐在地上继续颤抖,忍受着无法数计的嘲弄鄙夷目光。
嘴里还在流血的柴绍也在颤抖,心里也同样充满绝望,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也知道自己的小命几乎已经注定难保了,但柴绍心中还始终压着一股火,也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出来,一把擦去了脸上鲜血,飞快向在场众人抱拳,大声说道:“诸位大人,不错我们柴家是把陈应良逼上了绝路,也想要他的命,我还亲手打过他,这点我承认,有什么罪,我担着那怕是把我凌迟处死,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
“但是”柴绍提高了声音,大吼道:“但是,我手里确实有陈应良小贼是杨玄感叛贼同党的证据”
场面重新安静了下来,从一开始就看柴绍不顺眼的樊子盖开口,冷冷说道:“很好,既然你一口咬定陈应良是叛贼同党,那就出示证据吧。正好,大隋的刑部尚书卫玄卫留守在这里,御史大夫裴蕴裴大夫也在这里,还有大理寺的正卿郑善果郑寺卿也在这里,大隋三司使的主官恰好都在现场,就请柴公子出示证据吧。”
说着,樊子盖还真的回头叫道:“郑寺卿,你的买卖上门了,请上前来审案吧。”
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大隋最高法院院长的郑善果一直都是躲在队伍中间,不敢站出来抛头露面,直到樊子盖点名,郑善果才赶紧上前,与卫玄、裴蕴并肩站定。柴绍见了也有些暗喜——郑善果可没有表态站在陈应良一边,忙向郑善果拱手说道:“郑寺卿,那下官就向你禀报吧,下官认为陈应良是叛贼同党,原因有二。”
“柴公子请说,本官听着。”郑善果很是勉强的答道。
“谢郑寺卿。”柴绍道谢,又朗声说道:“禀郑寺卿,第一是陈应良的失踪时间太过巧合,陈应良是六月初五那天离开的大兴,直到四天前才回到大兴,期间恰好经历杨玄感叛贼从起兵叛乱到彻底平定,这一点,是否太过巧合?
“是巧合,确实太巧了。”郑善果点头,语气还有点讥讽。
“第二,杨玄感的贼军之中,有一个重要人物,与陈应良有亲戚关系”柴绍大声说道:“下官怀疑,陈应良很可能去投奔了他这个亲戚,所以他的失踪时间才恰好与杨玄感叛乱一致不然的话,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听到柴绍这番话,在场的大隋东西两都文武重臣全都傻了眼睛——看着柴绍的目光简直就象是在看一个白痴。陈应良更加傻眼,脱口惊叫道:“我和叛贼重要人物有亲戚关系?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贼,别演戏了”柴绍恶狠狠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一个表叔,是杨玄感的叛贼的重要帮凶”
“柴公子,你说什么?”郑善果目瞪口呆的问道:“就因为陈应良有一个表叔是叛贼,失踪时间与叛乱时间恰好吻合,你就认定他是叛贼同党?”
“正是如此”柴绍咬着牙大力点头。
郑善果的三角眼中突然射出两道凶光,先恶狠狠的瞪了柴绍一眼,然后转向樊子盖拱手说道:“樊留守恕罪,这案子下官不能审了,下官必须避嫌。”
“为什么?”樊子盖明知故问。
“因为下官也涉案了。”郑善果有气无力的答道:“下官的不孝子郑俨,也参与了杨玄感叛乱,按照柴公子的逻辑,下官也算是叛贼同党。”
“还有下官也涉案了。”旁边的裴蕴平静说道:“下官的不孝子裴爽,也直接参与了杨玄感叛乱,樊留守,你让柴公子把下官也拿下吧。”
人群中响起了轻轻的笑声,柴绍的俊脸也一下子没了血色,终于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样的蠢话。樊子盖则像模像样的点点头,道:“两位大人虽然言之有理,但老夫很为难啊,如果把你们拿下,那么这大隋朝廷里,该有多少文武官员该被拿下?还是请圣裁吧。”
柴慎的嘴里都已经在喷白沫了,柴绍绝望得恨不得当场自裁,但还是又说道:“樊留守,陈应良确实十分可疑,还请你详细调查他这两个多月里的去向,一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不必调查了。”樊子盖冷冷说道:“这两个多月里,陈应良去了那里,做了什么,老夫知道。”
“樊留守,你知道?”柴绍重新瞪圆了眼睛。
“对,老夫都知道。”樊子盖点头,慢慢说道:“不仅老夫知道,东都洛阳的越王殿下和文武百官都知道,大隋左右武卫的数万将士都知道,关外的百姓军民都知道知道陈应良这个小家伙,骑着一匹驽马,挎着一口横刀,单刀匹马到东都右武卫投军,因为他年龄太小,遭到拒绝后又直接去平叛战场的前线,于叛贼追兵刀下救回了大隋重臣黎国公裴弘策”
“然后陈应良,又说动老夫同意他训练新军,只用十三天时间就为大隋右武卫训练出一支叫做报国军的精锐队伍再然后,陈应良又亲自率领着这支只有几百人的报国军队伍东征西讨,连破叛贼,杀敌过万,先后阵斩杨玄纵、杨万硕等叛贼头目还曾以数百之众,杀入数万叛贼阵中,一举焚毁叛贼粮草,几乎毫发无伤的杀出叛贼包围最后,陈应良又亲自指挥不到五千的大隋左右武卫将士,在弘农战场上大破五万叛贼主力亲手生擒叛贼首领杨玄感生擒名将李子雄因为他的麾下队伍人人身披白袍,所以他的队伍被称为白袍兵而陈应良本人,则被称为小陈庆之”
砰一声重响,柴绍再一次摔在了地上,瘫坐指着曾经妹夫陈应良,嘴巴直接就张脱了臼,口角流着白沫子,含糊不清的惊叫道:“他他就是小陈庆之?生擒杨玄感的那个小陈庆之?”
满场大哗,惊呼如雷,樊子盖的怒吼却继续在惊呼声中回荡,“柴慎柴绍想不到你们父子胆大包天,竟然敢污蔑我大隋平定杨玄感叛乱的大功臣陈应良为叛贼同党滑天下之大稽颠倒黑白至此公报私仇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老夫如果再饶过你们,就是苍天也不答应了卫文升,走我们见代王殿下去”
“走”卫玄大声答应,与多年老友樊子盖并肩就往前走,其他的文武官员紧紧跟上,不少人经过柴家父子身边时,还重重的向柴家父子身上吐了浓痰,柴家父子却一起瘫在了地上,仿佛已经断气了一样的人事不知,至今还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事不是梦境,只盼着这噩梦快醒,让自己魂魄回窍。
陈应良还被捆着,又是必须低调的最大当事人,也就没有跟上去凑热闹,留在了现场等消息。看着晕瘫在地的柴家父子,陈应良心中是既无比痛快,又微微的有些同情,暗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暗叹过后,陈应良的双眼瞳孔突然猛的一缩,因为陈应良突然看到,李秀宁与柴倩二女,已经泪流满面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李秀宁还向自己双膝跪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