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驱靠过来,马上之人双眉挑高,见卿鸿摆出无辜神态,眼眸柔光流转,知道她定有所求。
“别想。你身子还没调理好,不准骑马,求也没用。”容韬先下手为强,堵住娇妻未出口的话。
没调理好!产后至今也已半年,动不动得喝下一堆油腻腻的补品,同上回离京相比,她整整胖了一圈,他、他还道她没调理好!
卿鸿噘起红唇,赌气不瞧他,身子缩进马车之中。
涤心有趣瞄着,决定不当第三者,她故意放下布帘子,遮掩了窗内窗外。
“生气可不许抱孩子,小思慈心里也会不畅快呢。”说着,她手伸探进卿鸿怀中将孩子挖了过来。“等你气消了再还你。”
马上,窗边响起敲击声,涤心抱住小思慈笑嘻嘻移向前头,不去搭理。
敲击声又起,卿鸿气嘟嘟地掀开,头探了出去,布帘垂下盖在她的背后,却一句话也没说。映在布帘上,涤心瞧见男子的头俯下,与卿鸿的影子迭在一块。
涤心轻轻扬唇,脸忽地红了,想起昨晚月下的柔情蜜意。
稍稍撩起门边的灰布帘子,越过大柱的眉头,她望着武尘宽阔的背影,这一瞬间,她有了世间女子最传统的渴求,愿与他永结同心、祸福与共,为一个心爱男子生儿育女。
思绪走到这一层,涤心终于了解缠在方寸那微乎其微的沮丧是何。
以为自己够潇洒,以为彼此知其情意便已足够,原来是她高估自己。
为他沉吟,就是为了相守一生。
涤心温柔抚着孩子,唇不觉轻咬,目光怔忪的追随着他。
这一次,该由谁说?
马车行入山寨,许多孩童追在两旁,嘻笑声不绝于耳。涤心将孩子交回卿鸿怀中,后者颊似霞红,神色如醉,想来心情已大大好转。
她与卿鸿皆是首回来访,心中好奇,两人又把脸搁在窗边。
“二爷带媳妇儿回来啦!”
“我也要看!”一个壮小子追了上来“耶!是哪一个啊?”
卿鸿露齿微笑,朝那群孩子自动举手承认。
“是她、是她!”众人齐呼。“有两人耶!连四爷也带媳妇儿回来吗?”
“肯定是。瞧,二爷的媳妇儿在点头呢!哇!四爷有媳妇儿了,翠妞家的姐姐这会儿惨啦!定要哭上三天三夜。”
“还有章老太的两个女儿。”有人补充。
“阿吉的秀荷表姐。”继续补充。
“王师傅家的姑娘。”还再补充。
“和渡云姐姐。”最后补充。
武尘回寨的消息传得极快,孩童们话中的人在马车停妥后,涤心一一见到。
掀开车帘子,几位姑娘家分两侧排开,目光全集中在刚跨下马的武尘身上,众位佳丽环肥燕瘦,瞧来是好生打扮过的,举止虽然含蓄,那阵中的倾慕却是万分明显。
原来她的大郎哥这般炙手可热!涤心突觉强敌环伺。
“四爷,这盅人参鸡是我我娘要我端过来给您的,说谢谢上回您帮咱们盖大屋。”
“翠妞的姐姐。”大柱在旁“看图解说”临了还嗤了一句“哇!那盖大屋我也出力啦,怎么人参鸡就没我的份?”
卿鸿母女已让容韬接下车,涤心仍不动,美眸病暗孟赋ぃ纱喽自诩莩底希允种惫垂炊19涑镜谋秤昂椭诩夜媚铩?br>
武尘向来清朗少言,待人温文和煦,嘴角淡淡噙笑时彷佛书中的多情公子,姑娘心怡于他在阎王寨已不是秘密。他不会给人硬碰钉子,委婉拒绝,对方则态度坚定,那盅鸡汤还是收下了。
“四爷,您落在我那儿的披风我给您洗干净了,破损的地方也补好啦,一直想还给四爷,可四爷不常回寨,搁着搁着差点忘了。”
“阿吉的秀荷表姐。”大柱声音极低“那件披风的始末,得自个儿问四爷啦。”
接着众家姑娘轮番而上,又赠汗巾,又绣荷包,花样百出名目甚多。武尘一贯温和以对,不多久,怀中已捧满东西,那盅人参鸡又烫手,面对姑娘们的好意,他已不知如何是好。
“四爷。”人群里一位素衣姑娘盈盈来到面前,微微笑看武尘,主动接下他手中的赠物,她不再说话,好似特意来帮他拿东西的。
危机!两个字狠狠映入涤心脑海当中。
“她是谁?”这回涤心先开口。
说没醋意是骗人的,但胡乱吃醋那多丑啊!她一向看重自己的分析和判断的能力,前头几位姑娘不足为惧,但这一个这一个嘛望见武尘回视那女子关怀的神态,涤心眼睛病暗酶父ぃ酥盖崆孟掳停酱缥7幔迥谖;馐洞笮恕?br>
“是渡云姑娘啦!四爷两年前路过风家镇救回来的。当地的土豪害死她爹,欲要淫人妻女,四爷瞧不过去替她出头,可惜她娘亲最后仍死在那恶霸手中,四爷只来得及将她救出老板娘”大柱沿用“旧号”盯着涤心咽了咽口水“你目露凶光耶,挺吓人的!”
她当然目露凶光。武尘将头倾向女子,低低不知说了些什么,不难感觉出两人间的亲密。
“大柱,快!把我推下车!”
“什、什么!”
没有什么了,也不用什么啦,因为涤心已自动、不小心、很有技巧地让自己跌下马车,她闷声轻呼,没摔疼,却沾了一身土灰。
“老板娘!”大柱是反射惊呼,瞪大眼俯身瞧她。
涤心对他眨眨眼,明显的警告意味,原想用唇语叫他别来拆台,已不及说,武尘迅雷不及掩耳地奔至身边。
“刚睡醒吗?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不是很高。”那盅好烫的鸡汤,武尘没让渡云拿着,回首瞧见趴在地上的涤心,他连忙跑来,随手将人参鸡丢给大柱。
罢睡醒!她已瞧了好一阵子的戏了。
涤心暗暗冷哼,眼角瞥见卿鸿窝在容韬怀中表情了然,她偷瞪她一眼,脸染红晕,卿鸿则憋着笑,将脸埋进丈夫胸怀。
武尘欲将她扶起,拍掉她衣衫上的灰尘,忽地涤心腿软,身子朝他倾去。
“怎么!”他惊问,剑眉蹙起,大手自然而然环住她的腰肢。
“头晕”声音有气无力,幽怨道:“谁教你不让我骑马,那马车颠得难受。”
见她的脸色颇为苍白,武尘心有怜惜。“你不舒服一开始就该告诉我的。”
“我想说啊可是你、你”涤心尽量让自己瞧起来很委屈、十二万分的可怜兮兮“你忙着同一群美姑娘说话,我怕扰了你。”
“不是的,她们她们”武尘不知如何解释,只怕愈描愈黑,叹了口气,头一甩,打横抱起涤心。
名节再度蒙尘。他又在众目睽睽下搂她、抱她。不过涤心这次可不在乎了,大敌当前,她得将武尘印上“名草有主”的标志,确保安全。好几声破碎声响,是颗颗少女芳心,涤心顿起罪恶感,耳边好似听到低低的吸泣,心中亦在叹息。
唉唉,这是无可奈何的,同情敌手就是残酷自己,要她割舍武尘那决计是不成的。
她让人抱着越过众家姑娘,往寨中大厅步去。攀住武尘的颈项,由他的肩头往后偷觑,不意间接触到一双幽静的眸子,是那位唤作渡云的姑娘。
涤心微微震动,那苍白似雪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单薄身躯,不知怎地,竟教她于心不忍。
抛开诡谲的感觉,她将脸靠在男人的胸口。
“怎么还很晕吗?”
涤心落落寡欢地摇头,眼睛却不看他。
“涤心,我可以解释的,你看到、听到的每件事,我都能够解释。先说秀荷姑娘送来的那件披风吧,那是因她的表弟阿吉被大石砸伤,我正好──”他亟欲澄清的嘴让软软掌心捂住。
“别说,我不想听这些。”涤心静静道,听取他的心跳“我喜欢你,大郎哥”
这样直接的示情,武尘体内一股热气上冲,若非在公众场合,若非有事待办,他真想将她紧搂在怀狠狠地吻个畅快,证明他心中的波涛汹涌。
涤心瞧着愈来愈近的脸,洞悉了男子的想法,忽地笑开,轻捶他的胸肌急急嚷道:“我不晕,一点也不晕了,快放我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