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要两套乾隆官窑的青花瓷,详细的图样和年份,我过些天画出来给你。”我平视着她,神色如常地说。
左青梅白我一眼,不屑地说“小门小户出来的,口气倒不小!说不定说话这会儿,二哥已经跟那群公子哥走了。反正他借着这种引子出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左老太太却回答的干脆,说“行。我答应你。只要你能留得住清峰。”
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一路上风景如画。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左清峰是这个家的当家男人,在外也是出名的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连他娘都镇不住他,我又能拿他怎样?远远看见几个衣衫华贵的公子哥正坐在一起饮茶。左清峰正对着我的方向,唐少卿则坐在他对面,这两人在贵公子堆里依旧显得卓尔不群。
“哎,张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左兄新婚燕尔,听说娶了个刚烈美佳人,现在哪还有心思陪你去秦楼楚馆消遣?”坐在左清峰侧面的公子摇着扇子说。
左清峰淡淡一笑,说“倒也无所谓。张兄若是愿意,大家一起去开心一下就是了。”
唐少卿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半开玩笑地说“清峰你可别听他的。他自己是个怕老婆的主儿,就怕别人家不够乱呢。”
众人都哈哈一笑。坐在另一侧的身量微胖的公子说“清峰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怕老婆的人啊。这样吧,今儿我们也不去赌场,就来赌一赌,新娘子的肚兜是什么颜色好不好?”
唐少卿斥责道“你怎么净是馊主意?简直胡闹。”
我本来躲在柱子后面,一听这话,不由微微探出头去,左清峰似是看见了我,笑着接口道“其实也无妨。我压一百两,赌是红色的。”
其他两位公子哈哈大笑,其中一个说“我赌是青色的,你们不知道,外表越是艳丽的女人就越喜欢穿素色的”
唐少卿微一皱眉,别过头去,却正好看见缓步走过来的我。
其他人也都看到我,脸上都是一僵。
左清峰幽幽地看着我,乌黑的瞳仁深不见底,说“你来的正好,肚兜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说着,几个人又笑做一团。
我深吸一口气,说“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说着白眼一翻,心想这古代的富家子除了这招就不会别的了。肚兜嘛,我有许多。也不给他说拒绝的机会,抽出来飞快往桌上一拍,笑吟吟地说“你输了,是蓝色的。”
见我这么大方这么欢快地把肚兜拍在桌上,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掠了掠额前的刘海,做一个小家碧玉的表情,说“清峰,我要你答应的事情就是,这半个月留在家里陪我,哪也不许去。这几位公子可都看见你答应的,可不能反悔。”
说着,我转过身,施施然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笑容却在转过身的片刻凉下了来,一时间只觉心乱如麻,不知是悲是喜。
不知不觉走到花园里,暮春的空气馥郁芬芳,我心头稍稍好受一些,却忽然听见一个孩子的哭声。
循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捧着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正嘤嘤地哭得伤心。
我走过去,蹲下来,说“小朋友,哭什么呀?”
他晃着手里的风筝,音声脆生生的,说“燕子,它飞不起来了”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竹条断了一根,我拿小孩子最是没辙,只好哄他说“乖,别哭了,姐姐教你唱歌好不好?你学会了这首歌,就会有许多许多燕子来找你玩的。”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无厘头。那孩子却信了,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说“真的吗?”
我只好继续,轻声唱道“小燕子,穿花衣,明年春天,又来到这里”
唱着唱着,也仿佛回到小时候,奶奶抱着我在阳台上唱这首歌,午后的风那么轻,吹在脸颊上那么舒服
那孩子也听得入了神,半晌,忽然转头看着侧面,叫了一声“二叔!”
我一愣,下意识回过头去,只见左清峰正站在我右侧的树影里,他怔怔地看着我,神色竟有些飘忽。我站起身,一时也只是无言。那小男孩跑向他,神情极是亲昵,声音又甜又脆,说“二叔,这个姐姐唱歌好好听哦!我在喜礼上看过她,他们说她是你媳妇!庭儿以后也要娶个这样的媳妇!”
这孩子叫庭儿,又叫他二叔,看来是大少奶奶宁馨的儿子了。左清峰浅笑,我从来未曾在他脸上看过这样温柔的笑容,他把庭儿抱起来,缓缓走向我,说“这孩子平时不太爱说话,难得他喜欢你,以后抽空多陪陪他吧。”
我看着庭儿瘦白的小脸,心里也有些怜惜,不由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却忽然发现,我们三个这样站着,多像一家人和美的剪影,脸上不由一红。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充满恨意的目光直直照向我。
我转过头,却只见大少奶奶宁馨领着个丫鬟笑吟吟地走过来,说“呦,怎么都在这儿啊,可不是庭儿又去缠着他二叔了吧?”
宁馨从左清峰怀里接过庭儿,动作那么熟练自然,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分明不动声色,却仿佛有种暗涌波澜起伏。
左清峰转头看我一眼,淡淡地说“走吧。”
我一愣,随即跟在他身后。莫名就想起那日,他也曾在我无助哭泣的时候,那样跟我说过一句,走吧,回家。那一瞬间,鬼使神差的,我忽然很想走在他身边,牵起他的手。
于是,我竟真的那样做了。
左清峰的手很大,很暖。他愣了一下,我以为他下一秒就要甩开我的手。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将我的小手握在掌心,恍若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着。梨花似雪,纷飞而落,我走在他身边,踏着落红春泥,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如果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如果一生一世就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呢。
五.{我该怎么办,我除了离开你,我还能怎么办?左清峰,你太自私,将我伤得体无完肤,却还要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左清峰答应我半个月留在家里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左老太太耳朵里。她二话不说便派人把我要的青花瓷送了来,放话说,要是我能给他左家怀个一男半女,以后就有无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
我抚摸着那两套乾隆官窑的青花瓷,上头烧着梧桐图样,触手生凉。我捧着它走向下人房,心想该用什么样的名目送给小桃,她才不会拒绝呢?
私底下我托曾唐少卿帮我调查,这个镇子里姓李的本来就不多,唯一一个适龄男丁,偏偏就是小桃的青梅竹马。再对一对太奶奶的生辰,估计他应该就是我祖爷爷了。我来早了一年,这时太奶奶还没有出生,我得想个好方法,劝说小桃把这套青花瓷传下去,另外一套埋在地下藏好了,等一百年后我把另一套打碎了,就可以把另一套取出来
刚把那两套青花瓷偷偷放到小桃房里,正欲走回去,却只见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竟顾不得看一眼房间里多了什么,只是喘着气说“不好了,二少奶奶,小少爷病了”
我一怔,随即问道“庭儿病了?怎么病的,严重吗?”
小桃苦着脸摇摇头,像是在怪我没听出重点,说“大少奶奶在你房间里找到了砒霜,说是您落的毒啊!”我重重一愣。
我跪在左家阴冷而肃穆的祠堂里,狠狠瞪一眼左二小姐左青梅,心想整个左家她看我最不顺眼,这次的事一定是她冤枉我的。
左青梅脸上却只是有些幸灾乐祸,对上我的目光,不由一怔,说“你这么看着我干吗?我又没为了争家产而给左家唯一的独苗下毒!”
此时庭儿还没有醒过来,左老太太也是心焦,回过头来斥责我道“你再怎样,也不该对庭儿下手啊!你自己的孩子还没影呢,就想着害别人的了!未免也太毒了!”
我也不由担心庭儿,不愿多说,只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没做过。”
就在这时,只见大少奶奶宁馨从门外冲进来,挥手就给我两个耳光,脸颊火辣辣疼起来,她哭着上前撕扯着我的头发和衣服,说“你这贱人,有什么事冲我来啊!干吗要害庭儿!他要是真什么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我被她推到在地上,看到她这癫狂的样子,一时也忘了反抗,只是落泪,哀哀地说“大嫂,相信我,我真的没做过!”
然后我就在她身后,看到了一脸冷峻的左清峰。那一瞬间,我竟然心生一丝希望,我以为他会来救我,他回像上次那样将我挡在身后,带我脱离绝望和恐惧的深渊。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又看一眼哭倒在地上的宁馨,眼神里竟然透着怜惜和歉疚,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隐忍的爱意。
我的心忽然冷下来。仿佛浸透了二月的雪水,从里到外,竟再无一处是活的。
就在他扶起宁馨,转身要走出祠堂的时候,我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说“左清峰,你知道我没做过,你知道的。”
他的背影顿了顿,终是没有回过头来。
我被关在左家的地牢里。看守我的,都是大少奶奶宁馨的亲信仆妇。转眼我已经被关了三天,那夜我正睡着,为首那个精壮的妇人忽然走过来扯下我的耳环和头饰,说“已经三天了,三少爷对她不闻不问的,只是陪着大少奶奶和庭儿,看来是不想要她了。”
我往角落里躲去,不由恐惧,说“你想干什么?”
推搡间,我怀里的水晶小镜忽然从怀里滑落,被她一脚踏碎。我不由尖叫,只觉这一切就是场噩梦。没有了水晶小镜,凤十一就无法接我回现代,我该怎么办?
那妇人扯起我的头发,一个耳光打过来,说“吵什么!我今天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大少奶奶发话了,不让你活着走出地牢,懂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绳子套在我脖子上,死命地勒着
我完全忘了反抗。我甚至在想,这是个梦吧,再疼一点,我是不是就可以醒来了呢?意识渐渐模糊,直到我视线里出现一个长身玉立的银色身影。
唐少卿俯下身来扶起我,他干净的眼眸中满是疼惜和关切,我呆呆回望着他,他却仿佛被我的这种目光刺痛了,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说“秀涟,你受苦了。”
我抓着他的衣襟,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哇一声哭出声来。只觉在我有生之年,从来没有这样无望而迷茫地哭过一场。唐少卿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他轻拍着我的背,说“秀涟,别哭了,我带你走。我发誓,无论在发生什么,都有我为你承担!”
“呦,还真是感人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只听吱呀一声,大少奶奶宁馨站在牢房外头,用铁链在锁住了牢门,手里扬着火把,阴冷地笑着,说“今天,就让你们做对同命鸳鸯。”
我愣住,我一直以为要害我的人是左青梅,我从来没想过会是她。我声音里含着不甘与不解,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
“因为清峰爱的人是我。”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他不敢住在家里,不敢娶老婆,不敢面对我,就是因为他爱我!”
唐少卿也是一愣,将我护在怀里,静静地看着她。
宁馨将火把丢在地上,瞬时燃烧了大片稻草,她眼神里透着绝望,说“可是那天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看你去牵他的手我知道我就要失去他了。你年轻,聪明,又那么与众不同,我知道他迟早会喜欢上你可是我怎么可以失去他?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杀死他大哥你说,我怎么可以失去他?”
大片的黑烟涌出,那么呛人,我却被她的话所惊呆,说“那么庭儿的毒也是你下的了?”
“是又怎么样?”宁馨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远,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的声音那么凄厉,我知道她也很痛苦。
唐少卿用袖子捂住我的鼻和口,打了声口哨,护着我退到牢门旁边。只听怦怦几声,有人从外面用重锤砸破了墙壁,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天空透着鱼肚白,数十个唐家家丁站在墙外,唐少卿扶着我走出去,马上有眼明手快的小厮递上来一块湿毛巾,唐少卿细细擦着我的脸庞,说“如今真相大白了,你想怎么做?”
我脑中乱成一团,我想起凤十一,想起破碎在火场里的水晶小镜,想起左清峰竟又有泪水如雨般落下。唐少卿爱怜地看着我,忽然捧起我的脸,细细地吻。
他的唇那么软那么温柔,他吻干我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吮着我的唇我抓着他的衣襟,忽然觉得全身无力,他的吻让我心安,让我知道自己还存在,我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就在这时,我忽然在他肩膀后面,看见满脸怒容的左清峰。他的黑眸死死盯着唐少卿,几乎就要喷出火来,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他的声音冷到了极处,唇角却带着一丝笑,说“都说民不与官斗。唐少卿,你爹虽在南京做官,可也不该欺人太甚吧?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你当我左府是什么地方?”
唐少卿面有愧色,由衷说道“清峰,是我不对。可是我再晚来一步,秀涟也许就会死。我不可以放着她不管!”
左清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么深,那么复杂,像幽深的海,又像锋利的刀,他走过来一把将我从唐少卿怀里扯出来,冷冷地说“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死是活,都与你唐少卿无关。”
我觉得很累,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拽在手里,可是一切都要有个了结。场面剑拔弩张,唐少卿一向温和,可是此时却几乎就要冲上来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才这样在意我吧。
我该怎么办。
我除了离开你,我还能怎么办?左清峰,你太自私,将我伤得体无完肤,却还要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忽然笑了,我抬头看向左清峰,小声地问“你爱过我吗?”
左清峰一愣。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低下头,说“在你那时抱起我的时候,牵我手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是爱我的?”
他只是怔怔地看我,没有回答。
我低下头,有泪水滂沱而下。其实,这答案我早该知道的不是么?我看着左清峰的眼睛,说“既然不爱我,就放我走吧。这深宅大院不是我能呆的地方,我高估了自己。庭儿的毒不是我下的,你知道的。可是你不说出来,是因为你怕会伤害到宁馨。”我用手背擦了擦泪水,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说“既然这样,让我死在这宅子里,和放我走,又有什么分别呢?”
左清峰无比接近地看着我,那深深的目光里包含着愧疚,怜惜,惊讶,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浓烈爱意,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荒凉。他似是有些无措,轻抚着我的脸颊,轻声唤我“秀涟”
我眼角却忽然瞥见寒光一闪,宁馨穿着家丁的衣服站在他身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直直朝他背上刺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向一旁,我想告诉他小心,可是我发不出声音来。那把短刀,已经深深刺在我胸口上。可是我却不觉得疼,伸手抚向那伤口,凉凉的血滴了满手。
耳边传来左清峰痛不欲生的声音,他大叫我的名字,他眼睛里霎时布满了血丝,他说“秀涟,你不要吓我快叫大夫来啊,快!”
宁馨手上沾着我的血,被众家丁按在地上,她脸上有癫狂的笑容,她直勾勾地看着我说“左清峰,我不会给你机会爱上别人。一辈子都不会!”
唐少卿走过来抱我,他一把推开呆若木鸡的左清峰,撕心裂肺地吼道“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我的意识渐渐飘忽。仿佛轻飘飘地飞到了半空
——我记得那个梨花满地的午后,唐少卿曾经温柔地为我折下一支最艳的花。满园芬芳,他的笑容优雅宁静。
——我为他拾起金表,指尖无意间碰触,他脸上竟是微微一红。
——我亦知道,那日我去茶楼找左清峰,他也在那里,他知道那个仇家会为难我,于是便找了左清峰一起来救我
——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可是却看见他,看见他干净的眼眸中满是疼惜和关切。这个男人总能发现我每一次的无助。是他不顾一切地说要带我走,给我承担一生的承诺。
可是,为什么,我心中真正爱上的,却是那个视我为草芥的左清峰呢?
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跟我拜堂的男人呢,还是因为那夜他睫毛上的熠熠星光?
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呢?
只是,一切都没有机会再知晓。
眼前忽的一黑,仿佛穿过了一个漆黑的隧道,我再睁开眼睛,只觉脸颊冰凉。一个美貌女子坐在床边悠悠地看着我。
正是凤十一。
她扬起唇角盈盈一笑,道“你回来了。民初好玩么?”
尾声
“时光旅馆”四个大字缠着紫色霓虹,在都市繁花的夜景中略显淡雅。
女孩斜倚在水晶床上,眼角的泪痕还不曾褪去。
eleven见她不肯说话,递给她一杯热茶,说“还好你的‘死亡时间’对的好,不然打碎了水晶小镜,可就回不来了呢。”
女孩怔怔地握着茶杯,只是流泪。
eleven本想再问,青花瓷找到了吗?可是看她这样子,终是没有问出口。
女孩愣愣地躺在床上,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并是死在她深爱的男人怀里那种锥心刻骨的痛楚还在,可是身边的人却已不再。
民初的江南小镇,穿长袍的英俊男子,落英缤纷的恋恋四月天那么分明,却又恍若隔世。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场梦吧。
女孩忽然翻身下床,拿起地上的lv包包,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
eleven在她身后喊着“哎,李小姐,等等啊,你的押金还没拿走呢”
女孩却没有回头。
这是她第一次学着去爱一个人,可是他的心却始终不曾属于自己。
所以,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时光旅馆。
出租车上,广播开着
那是一首多年以前脍炙人口的童谣。
时空仿佛忽然倒转,又回到那个草长莺飞的午后,一个眸子晶亮的女孩站在大宅子的满园春色中,拍手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又来到这里
左清峰站在秀涟身后,看着她纯美无邪的笑容,不由心中一动。
只是她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火光煌煌的午夜,左清峰曾抱着已经灵魂抽离的自己,追悔莫及的声音甚至有些癫狂,他说秀涟,我承认我是爱你的,你回来好不好?
为什么你不经允许就闯入我心里,如今,却又要残忍地离开?
我求求你不要死。我爱你啊,你不是一直在等这句话么?为什么现在,你却不肯听了呢?
那是他第一次为女人落泪,可她再也听不到了。
她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徒剩一具空的躯壳。脸颊上还残存着他的泪痕。
左清峰抱着她不肯松开,左府上下哀恸一片。那种万念俱灰的神情,让所有人心生寒栗。
他不知道,她此刻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好,只是,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女孩坐在出租车上,忽然掩住脸颊,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从此便身在两个世界。中间横亘了一百年的时光。
一生,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