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狐小君家之后,绿绿看了看周冲,周冲也看了看绿绿。绿绿的心跳得很厉害,不是激动,是恐惧。她还说不清她恐惧什么。
现在,她至少知道了,这张纸上肯定藏着重大的秘密。它不是街头发的小广告,它能出现在周冲和绿绿的生活中,又出现在狐小君的房间里,绝不是偶然。
她说:“接下来怎么办?”
周冲:“你不是采访过很多奇人吗,有没有懂密码的?”
绿绿摇摇头,说:“我们到网上找找。”
周冲:“好,现在就回家。”
绿绿:“去网吧。”
周冲看了看她:“为什么?”
绿绿:“我不信任咱家的电脑。”
周冲:“不是新买的吗!”
绿绿:“天知道那眼睛是不是藏在网线里。”
周冲:“那好吧,去网吧。”
两个人回到他们那个小区附近,进了一家网吧,立即上网找“密码专家”搜到了几个,都是官方的人,而且都不在京都。后来,绿绿在一个很小的同城论坛查到了一篇求助文章,作者署名武清,他说他的女友被害了,他的嫌疑最大,很多证据都对他不利,警方接二连三地传讯他,而且未经警方许可,不准他离开居住地。在他女友亡故的第四天,他接到了一封电子信,里面是一组由1和2组成的数字,总共120位。写信者自称是凶手,他说这组数字是五层加密的密码,如果破解了,就会知道他是谁。武清在论坛里留下了qq号码,请求高手帮他破解,抓到凶手,为女友伸冤,同时解除他的嫌疑。
很多人留言,七嘴八舌,没一个正解。
最后,武清又跟了一个贴儿,兴高采烈地感谢大家,他说有个高人已经联系他了,并且帮他破解了密码,凶手落网了!
绿绿把周冲叫过来,让他看了这个帖子,周冲说:“咱们也找找这个高人!”
绿绿立刻加这个武清的qq,对方没反应。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他终于通过了。
绿绿开门见山地说: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想找到那个高人的联系方式。谢谢你。
对方回道:他收费的。
绿绿:没问题。
两分钟之后,对方发过来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三个字:他姓姜。
绿绿:谢谢!
接着,她拿出手机拨这个电话号,通了。
“姜老师吗?”
“谁?”
“我是在网上找到您联系方式的,我有个密码需要破解,您怎么收费?”
“那要看密码的难度了。”
“今天您方便见面吗?”
“过来吧,我在大溪地。”
周冲和绿绿住在京都东城,而大溪地在西城,两个人坐了一个多钟头的公交车,才来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区,楼号掉了色,根本看不清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高人住的那栋楼,楼道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自行车,还有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猫在窥视他们。
周冲有点怀疑地说:“这地方”
绿绿说:“这种环境才有神秘的气氛。”
他们爬上四楼,敲响了高人的门。
门开了,他们看到了一个跟那只野猫一样瘦的男人,他戴着一副白框眼镜,打量了一下绿绿和绿绿身后的周冲,很严肃地说:“进来吧。”
两个人就进去了。
这里不像家,更像是个办公场所,客厅里有一张廉价的办公桌,一台旧电脑,书架上堆满了书。
个人藏书肯定大小不一,薄厚不一,新旧不一,而这个书架上的书都是新的,都是灰色硬书壳,书脊都像圣经那么厚,给人的感觉更像某种装饰。
姜先生从办公桌上拿起两张名片,递给了绿绿和周冲,名片上写的是:京都信息安全实验室特别顾问。然后,他伸伸手说:“你们请坐吧。”
绿绿和周冲就在他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来。
“密码呢?”
“在这儿。”绿绿赶紧掏出那张纸,递给了他。
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拿起一只放大镜,察看纸上的凸痕,一直没抬头。
绿绿小心地说:“其实,我们不确定它们是不是密码”
姜先生说:“判定它们是不是密码,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能不能从中淘出信息来。”
绿绿说:“上面没有文字,没有数字,也没有字母,信息藏在哪儿呢?”
姜先生把眼睛从纸上移开,看了看绿绿,第一次笑了:“把这张纸分割成几个单元,每个单元里圆点的数量不同,这样就有了数字;这些数字可能在暗示26个字母的位置,这样就有了英文;这些字母也可能是拼音,这样就有了汉字;把这些圆点用线连起来,这样就有了地图;而前面的数字可能在暗示你,哪些数字的圆点相连,哪些数字的圆点不相连;那些英文可能在暗示你,把这些圆点连接之后,要从纸张背后透视;那些汉字可能在暗示你,地图是残缺的,你要把哪些圆点交叉连接,形成象形文字,作为地图的文字补充”最后,姜先生用三个字结束了他的讲解:“太深了。”
老实说,绿绿是从这一刻开始相信这个姜老师的。我们从来意识不到我们对直觉的信赖都达到了固执的程度,比如,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捡破烂的,头发脏兮兮,牙齿有点黄,裤子挽一截,立即会认定他是郊区农民,从来不会想到他其实是个警察;再比如,我们在小区里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正坐在凉亭里读书,立即会认定她是一个准备考博的人,从来不会想到她其实是个卖淫女
姜先生继续察看那张纸,再没有抬头。
绿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很难?”实际上,她在问价。
没想到,姜先生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顾虑:“普通。”一边说一边在另外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好像在计算。
终于他站起身来,把那张纸还给了绿绿,说:“我怀疑这是一个喜欢研究密码的人搞的恶作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年龄不大,也许是个90后。”
绿绿很诧异:“为什么这么说呢?”
姜先生说:“他隐藏的信息很扯淡——东北方向,地下五层。再没什么了。”
周冲突然有些激动:“这就是我们想要的!”
绿绿瞪了他一眼,他的这句话无疑会成为对方要价的衡量标准。接着,她说了一句:“东北方向,有个范围吗?”
“本市。”
“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您解密的原理?”
绿绿的话明显带着一种不信任,姜先生听出来了,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没问题,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要想跟你们说明白,大概需要几个钟头。”
绿绿看了看周冲,周冲说:“我们走吧。”
绿绿点点头,然后问:“多少钱?”
姜先生说:“一千块吧。”
还没等绿绿说什么,周冲已经掏钱包了,他数出了一千块,递了过去:“辛苦您了。”
姜先生没有数,直接把钱放在办公桌上,突兀地说了一句:“你们小心点儿。”
绿绿愣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
姜先生在白框眼镜后眯了眯眼睛:“如果设置密码的人不是搞恶作剧呢?”
东北方向。
地下五层。
绿绿和周冲离开姜先生家,又来到了网吧,查找相关信息。整个京都没有一座建筑地下有五层,只有一座建筑地下有四层——大京都文化剧场,那是亚洲最大、最深、座位最多的地下剧场,巧的是,它正好位于京都东北方向的金水区。
绿绿说:“能不能是那个姜先生解密解错了,把四说成了五”
周冲说:“我想起了一个恐怖故事,就是讲剧场里发生的事。”
绿绿马上问:“你还记得内容吗?”
周冲说:“有个城市,不断有人失踪,这些人都是女性,都是在一家剧场看电影的时候不见的。
没人知道,她们的票号都是某一排某一号。一天,有个女人又坐在了这个座位上,电影演到高xdx潮处,突然从脚下伸出了一双苍白的手,猛地把她拽了下去”
绿绿紧紧盯住了周冲的脸:“然后呢?”
周冲继续说:“解放前,那个剧场是私人的,老板在地下还建造了一层,规格和面积跟地上的剧场一模一样,算是留给豁唇儿子的遗产。后来,这家剧场充公了,那个豁唇儿子留在剧场当了看门人,渐渐变成了老头。没人知道,剧场下面还有一层空间。地上地下之间有个出入口,合上挡板严丝合缝。那个看门人的祖上不是有权的,就是有钱的,妻妾成群,他却连个老婆都没有,打了一辈子光棍,他把那些女人拽下去,掐死,然后放在剧场的座位上,给他当老婆。警察抓到他之后,他说他的理想是把那些座位摆满——总共666个座位。”
绿绿说:“你的意思是”
周冲说:“大京都文化剧场的地下是几层?”
绿绿打了个哆嗦。
周冲说:“抛开这个恐怖故事,我们想要找到那个地下五层,也只有大京都文化剧场最接近了。”
绿绿感觉事情渐渐发展到了她不可掌控的地步,跟电脑里的眼睛、卫生间里的虫子、冥婚照片、筒晃越来越不沾边了。现在,她只有听周冲的安排。
周冲说:“我想去大京都文化剧场,看看有没有通往地下的机关。”
绿绿说:“我们找他们负责人谈谈吧。”
周冲说:“用不着。我要干点小孩子的事。”
绿绿说:“怎么干?”
周冲说:“我去看晚场演出,散场的时候藏起来,留在剧场里,等他们关上门之后,我可以细细查找。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那个入口!”
绿绿说:“我也喜欢干这样的事!”
周冲说:“那好,你入伙。”
绿绿说:“今天吗?”
周冲说:“我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两个人简单吃了点午饭,然后去了超市,周冲买了一只led手电筒,一把锤子,一张线毯,两瓶矿泉水,统统装进了挎包里。然后,两个人打车去了金水区的大京都文化剧场。
地下一二三层都是卖服装的,摊位密密匝匝,人来人往,很嘈杂很拥挤。
剧场的售票处在地下三层一角,沿楼梯下去就是剧场了。今天上映的电影是盗梦空间,他们买了最晚一场的票,然后周冲就陪着绿绿去逛服装摊了。
晚上,周冲带绿绿吃了麦当劳,然后两个人来到剧场入口处,最晚一场的观众已经陆续进场。
三层到四层的楼梯很长,很陡,两个人小心地走下去,眼前陡然开阔,这家剧场果然大,将近两千个座位,都是深红色的软座。
两个人找座位的时候,周冲时不时地悄悄跺跺脚,他在试探下面有没有回音。
他们的位置很靠前,坐下之后,两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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