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手,演绎出一段轻松愉悦的旋律,带动室内的气氛。
有人跟着节奏轻点足尖,跳舞的细胞已蠢蠢欲动。
但主人未开舞,他们也不好意思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聊天。
汪语臻流畅地抚弄琴键,忍着受伤的指尖隐隐作痛,她小心翼翼地不过分使力,以免牵动伤口,又渗出血来。
弹罢一曲,她撕开ok绷,朝伤口轻轻吹气,试着减轻痛楚。
一道挑衅的声嗓忽地在她身旁落下——
“很痛吗?”
又是袁少齐,她的前夫。
警告的号角再度在脑海吹响,汪语臻闭了闭眸,命令自己冷静。
“既然受伤了,为什么还坚持要弹琴?”
因为这是工作,因为她拿人钱财,自然得好好办事。
汪语臻在心底回话,表面却漠然,将ok绷重新圈包手指。“只是一点小伤,包起来就没感觉了。”
“是吗?”他眯眼注视她。“说真的,我很好奇,为什么汪家的千金小姐,会沦落到替人伴奏弹钢琴?”
她耸耸肩。“只是好玩而已。”
“好玩?”他扬眉。
“本来是我一个朋友要来弹的,他临时有事,找我来帮忙代班。”她刻意保持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
“原来如此。”袁少齐冷笑。“不过老实说我还是很惊讶,你们汪家不是很重门面的吗?你爸妈会答应女儿帮人代班弹钢琴?”
“就好玩啊。”她耸耸肩。“算是体验不同生活吧。”
“体验不同生活?”他轻哼。“我还以为你跟我在一起的那几年,已经‘体验’得很够了。”
他这是在讽刺她吧?
汪语臻悄悄咬唇,咬住一腔怨怒,咬住回嘴的冲动,她不需要在此与他争论,他们已是陌生人,船过水无痕。
“无话可说了吗?”偏偏,他还继续招惹她。
她终于忍不住,愤慨地扬脸,与他对望。
清冷的目光,隔空角力,她不认输,他也挑衅相迎。
她瞪他,用力瞪着,她的表情倔强,心韵却不争气地失控,因为她在他阴暗的眼里,看见严厉的责备,看见隐微灼亮的怒火。
他恨她。
就算经过七年岁月的洗礼,就算两人已不是年少轻狂的青春男女,就算他外表变得成熟许多,蕴含着风霜,而她眼角偶尔会浮现几条细纹,唯有这点,仍然不变。
他们依然一如当年分别时,对彼此有怨。
“少齐,你在这边干么?”
刘晓宣娇气的嗓音,惊扰了两人沉默的对峙,袁少齐收敛眼神,回头望她。
她朝他甜甜一笑,眼光却游移地瞥向汪语臻,女性本能告诉她这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你们认识吗?”她打探。
“不认识。”异口同声。
刘晓宣一凛,反而更怀疑了,但她从袁少齐阴郁的神情看出他绝对不想她探问,于是绽开灿烂的笑颜。
“少齐,我想我们开始跳舞了好不好?”
“跳舞?”袁少齐蹙眉。
“是啊,我知道你不会跳,不过人家还是很想跟你一起开舞耶!”她软声恳求。“我教你,好不好?你那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的,好吗?”
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跟别的女人跳舞。
多年前,曾经有个傻气的青年对他最爱的女人许下这誓言。
汪语臻记得,她相信袁少齐也没忘。
但他只是若有似无地勾起唇、弯下腰,扮出最潇洒的骑士姿态,向刘晓宣邀舞。
她目送两人手挽手的亲密背影,心绪难以言喻地复杂。
多年后再回首,海誓山盟原来不过是笑话。
“汪小姐,要演奏哪首曲子?”小提琴手询问她的意见。
“就‘蓝色多瑙河’吧。”轻细的言语,如四月的春樱零落。
葱葱玉指抚弄琴键,与弦乐合鸣,奏出这首华尔兹名曲。
蓝色多瑙河,他与她的第一支舞。
那年在校庆舞会偶然邂逅,他们便是跳这支舞,当时是她教他跳舞,这回,他身边的舞伴已经换成另一个女人了。
物换星移,人事全非。
汪语臻默默抚琴,指下跃动着轻快的音符,众人听见清脆悠扬的琴音,听不见她伤口疼痛地泣血。
过往的回忆在眼前如走马灯,一幕幕跳动,她看着,眼眸竟朦胧。
为什么,他要怪她?为何到现在还不能原谅她?难道当年婚姻的失败,全是她的错吗?难道他就不必负一点点责任?
明明,他也有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