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他的父王不是深爱他的母后思罗佳才生下他的吗?哪里不伦?
“伊丝,我们说过不谈这事的。”
“难道要把这事一直隐瞒下去,不告诉拿撒斯,他的生父其实是克雷夫因,而不是普西凯吗?”
克雷夫因是他生父?怎么回事?
“何必?这对索罗兹亚又没好处。”
“然后眼睁睁看着拿撒斯像当年的克雷夫因爱上思罗佳一样爱上我,然后因得不到我,变得像普因凯一样残暴,哦,对了,他没有兄弟可以自相残杀,因为我们为了他,为了索罗兹亚,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杀了。”娜妲伊丝不满的叫。
拿撒斯不知是哪个事实让他比较惊讶?是他的身世?还是丹德罗和他母后曾有过孩子?
眼角灼热。
他坐起身缓缓拨开草丛,看着月光下,他这辈子又爱又恨的两人。
“够了,别说了。”丹德罗自她身后抱住。
娜妲伊丝却狂乱的摇头“为什么不让拿撒斯知道他父亲的错?或许他会因此而有所警惕,你知道我多心痛他任性的行动吗?”
“我知道,”丹德罗沉重的将头抵住她的额“但拿撒斯爱克雷夫因,我不喜欢他恨他。”
他记得小时候,父王常不理他,但克雷夫因王叔常远远望着他微笑,并暗自派人送给他玩具,在他孤独的童年,温柔的王叔是他的支撑,是他仅体会得到的亲情,原来王叔才是他的父亲,而父王之所以不理他,想当然,是因为他不是父王的亲儿子。
热泪淌下,他毫无所觉。
“那是他罪有应得,他当年根本不该爱上思罗佳,他的爱情害了多少人,害了普西凯,害了拿撒斯,更害了那些被国王拿来出气的人民。”娜妲伊丝挣开他的怀抱。
“他知道,你以为克雷夫因不难过,不痛苦吗?看着亲生儿子却不能相认,眼见仁慈的哥哥变成暴君,眼睁睁看着一见锤情的你被普西凯强娶,普通人早就反抗了,但他咬牙忍着,求普西凯让他以死谢罪,求的就是弥补一切呀!”
“弥补了什么?你以为他替普西凯挡下布加拉提那一剑而死就够了吗?不够的,普西凯他死了,没变回仁慈英明,还拖累我,告诉你,我恨他,比恨普西凯更甚,若不是他,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也可以为你生下孩子。”
丹德罗捣住她的嘴“别说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娜妲伊丝抓下他的手“丹德罗,我想要自由,我想要把索罗兹亚还给拿撒斯。”
泪眼朦胧的拿撒斯因这话惊讶得微张着嘴。
“不行,还不到时候。”
“我十八岁就登基了,为什么拿撒斯不行?你是不是怕拿撒斯不成熟,把索罗兹亚弄垮?”
丹德罗偏开头。
“我没说错吧!你重视索罗兹亚更胜过我,你重视对你那两位好朋友的承诺更胜过我,所以你不肯取而代之为王,还劝我把未出世的孩子打掉,为的就是为普西凯和克雷夫因守护拿撒斯,让他成为超越他们的好国王”
“够了,反正就算你退位,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别忘了你的誓言。”丹德罗抓住她两只手。
“很简单,我们可以远走高飞,找个不认识的小地方住下,要做到很容易,只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丹德罗,为什么你那么重视对他们的承诺?”
“那简单,因为我是个男人,守信比什么都重要。”
丹德罗拉近娜妲伊丝,重重用力的吻下去。
月光下,他们人影交缠。
拿撒斯泪眼朦胧的看着,愣愣的,心头却没涌上一丝妒意,充塞的是辛酸——父王的冷漠,王叔的疏远原来都是有内情的;惭愧——他竟然这么对待为他牺牲为他着想的丹德罗。
他记得小时候,只有丹德罗会背着父王带他去花园玩,只有丹德罗会毫无忌讳的对他笑。对他说不要担心。父王和王叔死时,也是他安慰他,叫他要信任母后安心学习成为一个王,保护他渡过危难的,结果现在——他却对待他像个仇人。
呜——
他颓然倒向草丛,‘簌’的草倒声,惊醒丹德罗,停止热切求爱的动作。
“怎么了?”娜妲伊丝晕眩的小声问。
“有人。”丹德罗放下她,往草丛探去。
娜妲伊丝马上清醒了,手忙脚乱整理好服装,一边跟上去。
拨开草丛,却是拿撒斯迎着月光倒在草地上垂泪的景像。
“你怎么会在这里?”丹德罗很讶异。
娜妲伊丝探出头“拿撒斯?”
“你听到我们刚刚说的?”丹德罗猜到,神情变得紧张。
拿撒斯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抹去泪水“没错,我都听到了,为什么不早说?你以为我高兴你这样牺牲吗?我还宁愿你抢走王位,杀了我,让你们的儿子当王太子。”
啪!娜妲伊丝一个巴掌打过去,气愤的叫“你以为我们是这种人吗?”伸手还要再打,却被丹德罗抓住手。
“够了。”他摇头。
拿撒斯捂着脸看着他们,愤怒袭卷了上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要笨得去杀掉你们的孩子?你们大可杀掉我。”
啪!娜妲伊丝剩下的那只手又挥过去,悲愤的泪水夺眶而出“你就是我们的儿子,你还不懂吗?”
“对,我是不懂。”拿撒斯不服气的叫“我明明是乱伦生下来的私生子,根本不该存在,为什么得当索罗兹亚的国王?”说完,转身就跑,尽全力,像身后有魔鬼追赶。
娜妲伊丝想追,但丹德罗却阻止的揽住她的腰。
“随他去吧!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但他”娜妲伊丝转头;看到他平静的表情,急躁的心情竟奇迹的沉静下来。
“放心,他会回来的。”丹德罗很有信心。
娜妲伊丝看着他也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对,他会回来的。”
因为是他们俩个共同教出来的儿子,所以相信他不专忘了天生的责任及荣誉。待他想清楚后,他会回来的,到时,相信他会比以前更茁壮不少。
“这是无意,竟会被他听到。”丹德罗叹。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解释这个凑巧呢?
十年前,乔纳斯索罗兹突叫在先王普西凯和王弟克雷夫因的葬礼上出现,公开的要求他身为王家人的权利,并进一步的想登上王位。
娜妲伊丝当时是把他强行扣留,并派人对他失踪的过去及身世做了一番调查,经过一年的寻访搜证,发现他的确是普西凯的亲弟弟,但逃过克雷夫因之母的毒手后,就躲在一位地方富豪处,隐姓埋名的当着管家并进而迎娶那位富豪的独生女,育有一双子女,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也没行大仁大义,是个平淡却又苛求贪婪的人,”较明显的个性或许就是他瞧不起女人吧?
“我讨厌他,我知道他常向别人夸口,如果是他当王,一定做得比我这个女人好。”娜妲伊丝赖在丹德罗怀中,不快的述说着。
她想等拿撒斯回来,就拉了丹德罗到了他帐篷坐下来等,边等边想清拿撒斯如果执意不当索罗兹亚的王,剩下的唯一继承人不就是老得足以做她父亲的乔纳斯索罗兹。
“不会的,他绝对不会比你好,”丹德罗温柔的给予肯定。
“那当然,如果他比我好,九年前臣子们就不会让我赢他而继续当国王。”那是突然决定的选举,趁着祭神仪式,全国官员三品以上齐集,她就当众宣布乔纳斯的确是王家人,并要大家决定站在哪一边,结果她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呵!她就知道臣子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晓得选择宽大仁慈的人。
“那你又何必担心?”
“我想的是如果拿撒斯不肯接任国王,或者是他发生了什么意外,索罗索亚岂不是要落在乔纳斯手上。”
丹德罗安慰的拍拍她的肩“不会的,至少你一定活得比他久。”
“我可不想当女王当到死。”娜妲伊丝抗议的轻拍他的脸颊“再说,就算我莫那么倒楣做到死,索罗兹亚到最后还不是会落到乔纳斯那个蠢儿子手上?”想到这里,她就不甘愿,自己牺牲和丹德罗的幸福经营的国家,怎么可以送给那个把二加二当做六的笨蛋。
“伊丝,你想得太多了。”丹德罗抓住她的手“人民不会喜欢笨国王,别忘了,你把人民训练得很会批评,很会发表意见。”
娜妲伊丝得意的笑了“当然,我是个好国王,才不会把每个骂我的人杀掉,我看这样好了,”她凑到他耳边轻语“拿撒斯如果不当王,那我们就结婚,生一个孩子继承。”
“不行。”丹德罗断然拒绝“我们不能结婚,别忘了你发过的誓言。”
娜妲伊丝立刻不高兴的站了起来“为何不行?那些逼我不能结婚的国家一个个变弱了,最强的丹伊国也快灭亡,阻碍我们的人一个个都消失了。”
“伊丝,别闹了,你自己知道为什么。”
不愧亲密如夫妻十年了,他真的很了解她:“你是怕誓言成真,我会死在特罗特河里?”她拍拍他的肩膀,柔言安慰“别傻了,我不一定会死,”但却不是很有信心,虽然她不是很确定有神,可是若真的有,或许不会仁慈的怜悯她的苦恋而原谅她的违誓。
“这也是个原因,”丹德罗直视在火光下如深黑如夜空的汉眸“更重要的,是你不能对神背信,你是个王,要做人民的模范,而且我们现在不也顶好的。”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令她感到深沉的悲哀。
“难道你不想光明正大的在别人面前跟我亲热?”
“我想。”丹德罗捧住她的头“可是我们不能,伊丝,我们得忍。”
“但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娜妲伊丝握住他的双臂“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奸情,让它光明正大又有什么关系?”
丹德罗心疼的抱住她“怪只怪我们都是狠不下心做坏事的好人。”
“我累了,丹德罗,我想休息。”娜妲伊丝轻轻颤抖,罕见的泪水一点点的沾在丹德罗的衣襟,湿热了他的胸膛。
“我知道,”他轻柔的抚着她的秀发“我会陪你的,别忘了。”
娜妲伊丝在他怀中点头“谢谢!”唯有这片宽阔胸襟可以让她依靠,诉说苦闷让她甜蜜的依赖,她唯一小小的愿望,就是在众人面前公开这份幸福。
但她知道——太难,此生是不可能的。
亏得丹德罗每次听她提起,安慰她的绝望,忍受她的任性。
当初不该发下那毒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