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买了条长围巾,深蓝色,像暗夜中的大海。
“还说你没交男朋友!”李默然很激动“经常夜不归宿,我才不相信你睡在道馆里,你又不是道士!”
“给朋友买的礼物。”我说。
“对了,杨帆说下周肯定要把她看上的那个男人拿下,靠,不就是男人吗,又不是变种外星人,一个个都搞得那么神秘。”
我只是笑,说太多李丫头也理解不了。
何落凡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原来他是天蝎座,星座书上最专情也最绝情的一个星座。下午四点何落凡开车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等我,我看见他的车就想起那些美人鱼,可惜我包得像块肉粽,坐进车里还哆嗦。
“南方人都这么怕冷?”他把暖气再调大一点。
“我比较怕冷一点。”
“那就干脆搬到我家去住,女生宿舍也没有暖气,你今年都感冒两次了。”
“你这是要包养我的意思?”我嬉皮笑脸的“何老师,对不住啊,本姑娘不卖艺也不卖身。”
“你想卖我还不要呢。”何落凡翘起嘴角,真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狐狸。
我把脸别到一边,准备睡一会儿,因为考试熬夜的感觉不好受。突然又听见何落凡说:“你缺什么我去买,就过来住吧。”我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夜,有点发怔,连暖气都不能让我的身体暖起来。
何落凡在北京的朋友我只认识白流芸,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来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暗花的布艺沙发上,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有个金毛小子突然扑上来,我吓了一跳,反射性的一脚踹在他的小腿骨上。
回过神来我也吓了一跳,他不过是想抱我一下。
何落凡挺得意,揽住傻掉的我,笑眯眯的:“李慕白,别装作不懂得中国礼节乱搂乱抱地吃豆腐,我们家小孩儿是学过中国功夫的,现在是跆拳道黑带四段。”
听见这个名字,我就想起李安的卧虎藏龙,听说很多迷恋中国功夫的老外都叫李慕白。眼前的李慕白果真瘸着腿双眼发光,又握住我的手,用蹩脚的汉语说:“原来是位女侠,幸会幸会。”
一群人都哭笑不得,白流芸看起来很高兴,精神也很好,很端庄,跟何落凡坐在一起很有女主人的架势。白流芸好像个跟何落凡的其他朋友也不熟悉,眼睛一直追随着何落凡。他的生日聚会总不能怠慢客人,于是他去白流芸身边做三陪男。
整晚我都被李慕白缠着讨论中国功夫,挺有意思一个人,最后互相留了电话号码正式成为朋友。李慕白很快就进入朋友的角色,凑过来说:“我们都讨厌那个拜金女。”
他说的是白流芸,我不以为然:“钱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可是好马不吃回头草。”
“不错,还知道这句,比何老师强多了。”我笑起来“可是她又不是马,她是个女人,追求自己喜欢的总没错。”
“小孩儿,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觉得落凡眼光不错。”
我真变成小孩儿了,被夸奖还挺高兴。
十二点服务员敲门推进来一个三层的大蛋糕,唱过生日歌就是俗气的送礼物的节目。白流芸直接从漂亮的红色盒子里拿出一条暗红色的长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一副老夫老妻的姿态。
李慕白在我身边直翻白眼。
我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跑去卫生间刚拿出打火机就看见禁止吸引的牌子。这地方高档,我只能跑到大门口坐台阶上裹紧棉衣吞云吐雾。地上的烟屁股增加到第四个时,我的领子被揪起来了。
“就知道你这个老烟枪不安分。”他凑近我的脸闻了闻“臭死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老酒鬼。”
“那还真是绝配。”何落凡拎着我往停车场走。看样子应该是散伙了,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却看见李慕白的短信,侠女,改天找你吃饭,就我们俩。我又开始乐,觉得不虚此行。
回去的路上何落凡问我:“你的礼物呢?”
我干笑两声:“哪有资本家敲诈无产阶级的。”
“哼,没良心的老烟枪。”
“对啦,你的白莲花呢,这么晚你不先送她回家?”
“她自己会走。”何落凡横了我一眼“听你这口气是在吃醋?”
我看了看他脖子上的暗红色围巾,觉得像干涸的血迹。我连忙摇头,只是纯粹愤恨白莲花选了跟我一样的礼物。两个女人都送围巾,搞得像娥皇女英共侍一夫,所以我根本没好意思掏出来。
何落凡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似的,一路上闯了两个红灯。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我洗了个热水澡,刚穿着绵羊睡衣走出浴室,就见何落凡穿戴整齐站在玄关口换鞋。
“我出去一趟,明天早上之前回来载你回学校。”
我点点头去睡觉,次日早上他还没回来,我只好坐地铁去了学校。
在宿舍门口撞见高缘和一个高大的男生说着什么,我打了个招呼正要走过去,却被她一把拽住了。高缘原本有些沮丧的表情一扫而光,换成兴奋到双眼放光的模样:“社长有了!社长有了!”
什么叫社长有了?还壮士,你怀上了呢!
“我怎么没想到呢,幸月萱会舞剑,我们高二校庆时她表演过!舞蹈不稀罕,舞剑总可以吧!”
原来是学校圣诞晚会,各个社团都要出节目,因为有个剧组还要来学校做宣传,到时会有记者什么的过来做报道。所以各个社团都很努力的要把节目质量提上去,晚会导演的指示是,节目质量要达到朝廷台春节联欢晚会的水准。
我不好直接拒绝,只能说考虑一下。
这么一句考虑无疑是捅了马蜂窝,高缘一天三个电话的打,没两天我就撑不住答应下来。我和她约好在教学楼门口碰面商量排练的事情,远远地看见何落凡抱着讲义走过来。他看起来有点憔悴,微微磕着眼,我们已经三天没见面也没任何联系。
我去他的办公室找他,进门就看见他正站在窗口打电话,声音不急不缓地落进我的耳朵里:“你家在好好休息,下午我去接你”他挂了电话,回头看见我,有一丝的茫然。
我基本上能猜到能让他接来接去的人是谁,挠挠头,神经再粗也有点尴尬:“我是来跟你说,最近几天我不去你那边了,我要准备圣诞晚会的节目,晚上要跟着热舞社那边的人排练。”
何落凡没说话,走过来按住我的肩膀。他衣服上有及其清淡的茉莉香,我想着应该是家里的茉莉花开了,前两天还是小圆珠似的白色花苞。
“幸月萱,你还没爱上我吧?”他墨绿色的眼里有挣扎。
他要的答案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我不太明白,所以只能不安地看着他。何落凡的眼睛就好比精密的电子仪器,在我脸上扫射了半天,又揉揉我的头发。我便讨好似的笑了,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接下来半个月我都没有见过何落凡。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例行公事地打个电话,本来在一起时话就不多,隔着电话线的内容更是无聊。整天围着吃饭喝水,跟我报告爸妈的那一套差不多。我听见过李默然和他那个北京痞子小男友煲电话粥,声音肉麻兮兮的,baby啊,我想你了,你想我不?
我稍微想象了一下这种模式套在我和何落凡身上,我想,就算他不疯,我也得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