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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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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抱了起来,悬空的身子紧贴在壮硕的胸膛上。

    她惊呼一声,手却没有松开,苹果象征着她的幸福,她顽固地认定着。于是,她的夫君便改牵为抱,带她进了行礼的厅堂。

    众人吃惊地望着这一幕,有些人的嘴在张开后甚至忘了合上。这是克穆亲王吗?他他居然一脸笑意地抱着他的新娘!

    赫克律淡然地看着这一切,思虑的眼神同赫廉腾如出一辙,完全不像是一个才八岁的男童。

    他决定弄清楚自己的疑惑,也许该去找二叔好好谈谈,听说为了阿玛的婚礼,二叔已连夜由山西赶回京城,估计这两天就该到了。

    视线随着赫廉腾的身形移转,记忆中难得见他这样的放松,赫克律惋惜却不愤怒,清澄的黑眸中是不曾隐藏的敬佩,可惜阿玛从不知道。

    这个新额娘也许会带来改变他会善用时机,乐见其成的。

    “礼成。送入洞房”礼官洪亮的嗓音末断,欢呼的应和已伴着新鲜的花办,洒在了新人的头上。

    赫廉腾如来时一样抱起了新娘,观礼的八旗贵族虽觉不合礼数,可满人的豪放生性与对克穆亲王高位重权的忌讳,让他们全无反对的意思。

    “你们都下去吧!”看守新房的侍女刚想帮主子配置酒器,赫廉腾却一个挥手,要她们退下。

    “是。”侍女听令离开了新房。

    “你把我放下来好不好?克穆亲王爷。”颐竹的脸紧贴着赫廉腾的胸膛,喜帕下的声音因为过度羞窘而闷闷的。

    “你叫我什么?”赫廉腾放下颐竹。

    “王爷啊!我额娘都是这样称呼阿玛的。”颐竹心不在焉地答着,肚子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饿得更加厉害了。

    她抚摩着手中的红苹果。现在已经回到房里,婚礼也完成了,她应该可以吃掉它了吧?

    “竹儿,你难道也希望我叫你福晋吗?”

    “不要。”颐竹下意识地反对,她喜欢赫廉腾叫她竹儿的口气,让她觉得温暖和被宠溺。

    “那就对了,你也不能叫我王爷,我听起来太不舒服。”

    “那我要叫你什么?”颐竹困扰地一歪头。

    “叫我廉腾吧!”

    “廉腾”颐竹依言轻喊着,像是要把这个名字记在心上。

    赫廉腾满意地听着,手一动,喜帕便掉到地上。

    颐竹冷不防对上赫廉腾的视线,羞涩地舔舔唇“廉腾”

    “你很美。”赫廉腾着迷地看着颐竹,他本就知道她的美丽,没想到盛装后的她更让人心动。

    伸出手,他托起她的脸,慢慢地靠近,唇刚要贴上颐竹,便先听到咕噜一声。

    “怎么了?”他不解地望着颐竹大红的脸。

    “我我饿了。”颐竹闭着眼说道,觉得脸颊热得可以去烧饭了。

    “正好,我也饿了。来,先吃点东西。”忍住到口的大笑,赫廉腾牵起小新娘的手,坐在喜桌旁。

    精致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合卺杯中的陈酿提醒着赫廉腾他刚才的急莽,甚至忘了最重要的仪式。

    失笑地摇头,他见到颐竹眼中的渴盼“吃啊!”他含笑地说着,看到颐竹立即举筷吃着,一副饿坏的样子。

    “我我吃饱了。”好半晌,颐竹才将手中的苹果与筷子一起放在桌面上。她低着头,以眼角瞥向赫廉腾,生怕他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生气。

    “吃饱了,就来喝合卺酒吧!”赫廉腾举起一个杯子,示意颐竹举起另一个,两臂交缠,甜甜的陈酿从喉问滑下去。

    淡淡的酒香随着呼吸环绕于颐竹的周围,她觉得有一把火从小肮燃起,直冲上心头“有些热。”

    “只一杯酒就醉了?竹儿,看来以后我还是别让你碰酒的好。”赫廉腾笑看着眼神有些迷濛的新娘,温柔地搂过她的身子,轻巧地取下她发间的簪钗,一头青丝如瀑布似地散下来,柔滑的触感,宛如一匹上好的丝绸,在他指间缠绕,他爱怜地轻抚着,另一手解开颐竹衣间的盘扣

    她该算是幸福的,赫廉腾遵守了婚前对她的承诺,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并且教导她奇妙的事物。

    想起每个热情的夜晚在丝褥之间的亲密,颐竹就禁不住羞红双颊,感到心下的躁动。

    她该感到庆幸的,可心里隐约有着别样的情愫,她发觉自己对赫廉腾由最初的喜欢慢慢地转变成另一种感情,虽然模糊,却更接近久远。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抗拒,只是有些沮丧。她本是最会自得其乐的人,如今却为了早朝出府的赫廉腾而失神,向学而不专心,真是种罪过!

    幽幽地叹出一口气,颐竹懒懒地斜靠在长椅上,秋风从凉亭中穿过,她听到头顶的槐树叶沙沙作响,书本上的词句开始模糊。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辞强说愁”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微合上眼,风在她脸颊上轻戏,她觉得好舒服,眼皮越来越重,她放松身子,竟然睡着了。

    “额娘、额娘”由远而近的童音,在看到熟睡的面孔后戛然而止,赫克律微感错愕地盯着颐竹的睡靥,清澄的眼在注意到她因为怕阳光而轻抬手将书盖在脸上后,露出难得的笑意。

    摇了摇头,他转身抱歉地向着身后的客人微欠了下身“额娘她可能是太累了,昶璨格格是否先到内堂稍等一下?”

    “无妨,我就在这儿等一下好了。这是颐竹的老毛病了,只要在有风有阴影的地方看书就会犯困,但是她容易睡也容易醒,你看着好了,她很快便会掉书下来,然后人跟着惊醒”柔柔的女音有着妩媚,玉王府的昶璨格格是宣瑾最疼爱的表妹,也是颐竹自小到大的好友。

    与颐竹不分轩轾的美唇上有双明媚如丝的眼,藏着与单纯的颐竹不同的聪睿,她暗暗地打量着有礼的孩子,注意着他对颐竹的态度。

    好友的这段姻缘来得太过匆促,她事前远在承德陪阿玛度假,甚至没赶得及参加婚典。

    她不认为旁人羡慕的克穆亲王福晋头衔,会适合单纯的颐竹。

    “那昶璨格格也在凉亭中坐吧!我去吩咐他们上茶。”赫克律察觉到昶璨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谦笑着,摆出八岁孩子的真挚姿态。

    “不用忙了,宗亲贝勒,我不渴。”

    婉言谢绝了赫克律的好意,昶璨走进凉亭,在颐竹身边坐着,敏感地感到书本在颐竹脸上动了一下,她微转眸子,忽然叫住准备退下的赫克律“宗亲贝勒,既然你喊颐竹额娘,辈分上算来我又是你的表姐,那么容昶璨托大放肆,请你真的视她为额娘,起码给她一个做额娘的机会。”

    “克律听到昶璨格格的教诲,自当遵从。”赫克律微低头,向昶璨又欠了欠身子,才从凉亭边退开。

    他当然听得懂昶璨的意思,但,他的态度真这么明显吗?虽然表面上认同父亲的新娘,可心里仍无法产生温情,倒教别人看了个清楚。

    幸好这个人不是阿玛,他庆幸地舒了口气。从婚典以来的这段时日里,他发现阿玛是真的重视他的新娘,那种比喜欢还要深切的感情虽不明显,却有迹可循,让他这个做儿子的禁不住地暗妒在心。

    抿了抿唇,赫克律尝到嘴中的涩意。

    “他都走远了,你还要装睡到几时?”一等赫克律走出视力能及的范围,昶璨便站起身,不客气地从颐竹的脸上拿下书本。

    “谢了,昶璨。”颐竹任她拿开书本,在长椅上坐直身子。

    她明白好友的用心,有意说那番话给她听,让她明白问题的所在。可是,知道了又怎样?赫克律是那样聪颖非凡的一个孩子,她甚至不敢想像去教导他,更别说真正打开他的心扉,与他处出母子的感情了。

    颐竹咬着下唇,看向好友“好了,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你不是陪玉王爷去承德了吗?”

    “阿玛被皇上召回来了,我自然只有跟着回来,反正承德也没什么可待的,回到京城反倒更热闹些。”昶璨轻叹一声“怎么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说圣旨一下,七日后你便完婚了。颐竹,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我是我亲口答应了他的。”明白昶璨的担心,颐竹感动地点头,努力地想要表达自己都不理解的情愫“他对我我是说廉腾对我很好,我比在家里的时候还要自由些,昶璨,我想我很庆幸嫁给了他,我”

    “我知道了。”慢慢地绽出笑意,昶璨伸出手拍拍颐竹的肩,从她的混乱言辞中理出清晰的脉络“我会支持你的,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克穆亲王福晋了呢,颐竹,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是我们之中最后一个嫁出去的呢!”

    摇了摇头,颐竹不想继续在这问题上打转,顺着昶璨的话聊起别的事情。

    昶璨也快为人妇了,以后再像今天这样畅谈的机会恐怕难有,她珍惜地笑着,带着抹之不去的疑惑。

    八大胡同位于紫禁城的西方,在北区官吏驻府与东区官署之间,四条长约十里的窄巷被打通,形成“井”字形的八个支段,集中了京城里最好的酒肆妓馆,从各地搜罗来的红袖美酒尽集于此,使之成为八旗子弟中闻名的销金窟。

    颐潘从波斯人开的食肆中走出来,浓烈的酒气使他闻起来就像是刚被人从酒缸中捞出来似的。不停地移动着身子,他推开家仆欲搀扶的手,一边开口:“阿玛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居然一心护着颐祯,还说我不思进取,颐竹那个贼妮子,一定是和颐祯串通好了来排挤我,想帮颐祯夺克亲瑾王位,作梦!”

    忿忿地摔了手中的酒壶,颐潘正要走进八大胡同里闻名的妓肆飘香苑,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对面。

    八大胡同中价格最昂贵的销金窟红袖招的门口,被人簇拥进去的高大男子看来眼熟得很。

    用力地摇摇头,颐潘眯起眼,努力集中因为酒精而有些涣散的神志。那个男子虽然穿着并不华丽,可那派傲视旁人的气势,分明是赫廉腾!

    颐潘开始放肆地狂笑,果然天下男人一个样,没有不偷腥的,他这个妹婿刚刚新婚便猎起了野味儿,颐竹还真是可怜。

    幸灾乐祸地咧开嘴,颐潘顺手招来身后的家仆“你留在红袖招门口,看看赫廉腾什么时候出来,回头告诉我。”

    “是。”家仆狗腿地领命,依颐潘的吩咐,站到红袖招的夹壁下守着。

    听说他那个妹夫还挺疼颐竹的,那么应该不太想被颐竹知道自己去逛妓肆的事吧?颐潘阴沉地笑着,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鼻子,上次在太学街上被赫廉腾打的伤口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疼,而且让他成为众人间的笑柄,这笔帐不能不算。

    他狞笑着,转头走进飘香苑

    “哟,颐潘贝勒,好久不见您了,我们可都想死您了!”识人的老鸨?勤地招呼着,示意莺莺燕燕围上来。

    八大胡同谁不知道克亲谨王府的花花贝勒颐潘不学无术,只懂得撒钱,正是她们最喜欢的冤大头。

    “来,贝勒爷我今儿个心情好,人人有赏,个个不缺”不懂得老鸨的伎俩,颐潘大为受用地左拥右抱,细小的眼中有着报复的快感。

    赫廉腾,你就等着瞧吧!他恨恨地咬着牙,手却早已不老实地探向身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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