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醉的却是这串清雅平和的茉莉花!分手之际,他忍不住请求她将这串茉莉项链送给他留做永久的纪念
三年以后,在莓子与剑的婚礼上,淡妆白裙的莓子亭亭娇丽,颈上仍是一串馥郁芬芳的茉莉项链
布衣恋情
但爱情并没朝我想象的方向发展,我们之间没有像别的恋人那样亲密,甚至连对方的手都不敢碰。
民族学院里并不全是少数民族学生,像我那样穿一身深蓝的土布民族服装来报名的学生更是绝无仅有。所以,我在民院登场亮相多少引起了一些轰动。但从开学第二天起,我就用军训服装取代了我那件对襟扣的土布衣服。
淼儿是这个城市考来的新生,外语系,汉族人。她有很好的气质和一双让人怜爱的眼睛,在校“玫瑰园”诗社的“玫瑰”当中,她可谓一枝独秀,所以许多潇洒的才子毫不隐讳地向她献殷勤,想在她还没有领略大学五花八门的生活乐趣之前收编她。我外貌长得不乐观,不够资格去献殷勤,便只有扬长避短,常唱唱家乡的民歌。在家乡,许多小伙子要凭一幅好嗓子吸引异性,然后把她发展为对象。我的嗓子赶不上他们,但在学校用绰绰有余。一次,淼儿主动邀我对唱敖包相会。她的大方让我受宠若惊,以致我激动得把最后一句“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多唱了一遍,所以后来人说我当时别有用心。
大二这年暑假快到时,我收到淼儿托人带来的纸条:“今晚九点可否到文科楼303找我?”当天晚上,我们在校园内环道上走了6圈,她说她很累:学习任务重,系里活动多为了保证两边都不误,她每天学到很晚,为系里卖命工作,却评不上优秀干部我对这个领域知之甚少,不好作评论,只好对她表示同情。
第二天晚上,我们又见了面,淼儿对我“闲云野鹤”式的生活方式很羡慕。她说她暑假要组织同学到边远山区“考察扶贫”还说想去我的家乡,顺便散散心。我有些矛盾,害怕她轻视家乡的落后,却又想让她去看看那里的山清水秀及质朴民风。
暑假到来时,淼儿随大家去了鄂西。这年假期,我在学校为一家出版社校稿,她隔几天就要打电话来,我们什么都谈,但都小心地避开爱情。
再开学时,我被选为诗社社长,淼儿似乎很高兴,积极献策振兴诗社。我也一下子活跃起来,原来我也是可以承受喧嚣的,我喜欢的东西总是愿为之付出。当时诗社在学校名声不太好,被认为是谈情说爱的场所,所以我作出一条有些不可思议的规定:社员之间不准谈恋爱。宣布这条规定时,持异议的人颇多,淼儿不置可否,隔岸观火。但第二天她就要求退社。我感到吃惊,我试探地问淼儿,淼儿讲了句让我差点动摇了的话:“为了你的‘规定’,我退出诗社。”我有些难过,这样的暗示太明显了,我却没有对她表示什么。
我全心投入“玫瑰园”诗社。在几位“死党”的支持下,常有社员在外面刊物发表作品;出了几期报纸;我们在广播台为每个社员的生日点歌;我们常在学校的泥芳斋茶社评诗弹吉他,对诗接成语大家表现出惊人的团结。不谈爱情,我们一样可以过得精彩纷呈,轰轰烈烈。
淼儿偶然出现在这群人当中,更多时间她依然忙她系里的工作,见面时她少了言语,静静地看我发挥。我不知道面对她时该说什么,在那段时间,我有些沾沾自喜,理所当然地接受人们对一个曾经默默无闻的“公众人物”的赞美与尊敬。但每次见到淼儿后,我知道自己还是渴望爱情的,可我没有勇气打破自己规定的那条“政策”更没有把握能得到爱情。淼儿那时可算是一个知名度不算小的校园才女,才气逼人,让我却步。
日子出奇顺利地过着,转眼我们就到了毕业前。一入冬,我们就开始为找工作担心,我为回不回贵州而苦恼不已。这时,我听说淼儿已通过了托福考试,正在联系国外的大学。
冬天的一个下午,一个不认识的女生送过来一个纸盒子。我坐在床上把它打开——是一条洁白的围巾,那是当时学生中很流行的那种手织围巾。我很激动,我曾开玩笑地对同学说,谁第一个为我织围巾,我将娶她为妻。我在纸盒下面发现了一张纸条,是淼儿写的。她说围巾早就织好,只是找不到理由送我我欣喜若狂,我才发现隐忍真情并不是我的长处。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对唱敖包相会的歌词:“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现在她终于“跑过来了。”
同学们把大四开始的恋爱叫“黄昏恋”我显然是深陷其中了。我开始频频出现在女生宿舍楼前的大树下,阅报栏边我不伦不类地把那条宽大的围巾圈在脖子上,自得其乐。淼儿并不评论这个举动,我和她走在校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能引起人们的评议,至少回头率较高。我心里多少有些自豪,更多的是抱了坚决投入的信心。
但爱情并没朝我想象的方向发展,我们之间没有像别的恋人那样亲密,甚至连对方的手都不敢碰。在那种情况下,不说爱字心里总没把握,说爱又怕会落入俗套,所以我们都措辞委婉。这样的尊重里藏着深深的隔阂,而且淼儿还得忙系里的工作,她对荣誉问题的热衷让我哭笑不得。更让我头痛的是,她总劝我学英语,今后好一起出国。我说我对英语一向过敏,出国更是没想过。
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分歧对未来的影响。淼儿积极地帮我在武汉找学校,不让我回去。而她自己则在四处托人联系国外的工作,找人担保。这年元旦之前,我和几位好友一起去了趟淼儿家,她的父亲是一个商业部门的领导。淼儿说,她的父亲可以帮我留在他们系统,这样起点高些,今后就好出国。这样的提议却伤了我敏感的自尊。我固执地不愿受人施舍,同样我对出国也开始过敏,当时我没说什么。但接下来淼儿又一次提起出国的事时,我们第一次吵了起来。出国不仅要英语,还要钱,这两样都是我所欠缺的,也是我所自卑的地方,但我知道更深的原因:以我保守的土著心理,离开贵州都有些不忍心,出国更是大大地不孝不忠了。我说,如果我在国内干出成绩,今后作为访问学者出去,不但受人尊敬而且不须自己大把花钱。淼儿轻蔑地说:“做你的访问学者梦去吧!”然后就走了
元旦这天,我在以前我们常去的“best”酒吧里喝闷酒,这是我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元旦,本来是要与淼儿一起守岁的。我重新回忆了我与淼儿三年多断断续续的交往午夜钟声快响的时候,酒吧侍者抱着一束花来到我的桌前,一朵大大的马蹄莲表示道歉!我走出酒吧,远远看见淼儿孤单地站在冷风中,我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她的手是那样的冰冷,让我想用一辈子的热情去温暖。
这个元旦,我们在邻校通宵舞会的一个角落坐了一夜,没有跳舞,没有谈工作,也没有谈出国的事。整个晚上最多的话题,是她劝我今后不要再穿那身土布衣服。
元旦过后,我和淼儿都冷静下来,加上要考试,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回家过春节时,正赶上家乡的人才交流会。我在交了自己的推荐表后,打听了外语专业的就业情况。如果淼儿来贵州,肯定可以找到一个好的单位。回到家后,我给淼儿写了封信,一厢情愿地展望了我们同时到贵州发展的未来。然而在我到镇上把信邮出的当天,也收到淼儿的信。淼儿说,第一次见到穿土布衣服的我时,她只想到了少数民族的单纯与朴素,却没想到我固执保守的一面她是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却没有明确目标,小小的成绩就容易满足,我无法改变她出国的想法,一如她无法改变我放弃那身土布衣服
我终于明白,淼儿和我原本就是各有航向的两只船,谁偏离了自己的航向都可能失去自己,同时也就失去各自对对方的魅力“既然这样,我们放弃对方比改变航向会更容易。既然敢全心全意地追求,就要学会无怨无悔地放弃。”我写信告诉淼儿。
为了消解与淼儿之间的不快,春节之后我没马上返校,而是到了贵阳一家报社实习。5月份,我与家乡的一家省直单位签约后回到学校时,我在一大堆信件中发现淼儿的信,她已离开学校,到北京参加一个赴加拿大留学的出国前培训。“既然是船,我就要远行”她写道。
6月中旬“玫瑰园”诗社送别毕业生晚餐会上,我再次穿上了那身深蓝色土布民族服装,怀念那段没有结果的布衣恋情,怀念给我如梦恋情的玫瑰园。
相思扣
一连几天,我都在仔细观察同学们的表情,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我想这一定是有谁在和我恶作剧。
那年冬天,大学校园里的女孩们突然找到一种新的表达爱情的方式。她们买来上好的丝线,取一枚硬币,用细丝线把硬币层层包裹起来,然后编成一枚美丽的相思扣,她们把相思扣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而那些得了相思扣的男孩便如同得了稀世珍宝似地把相思扣挂在胸前。
看着校园里的许多男孩儿都骄傲地挂上了女友送的相思扣,我的心中既羡慕又无奈,我多想自己也能够拥有一枚相思扣哟!但我却很自卑,我不敢像其他男孩那样有爱就去追,具体说是我的贫穷和一无所有使我没勇气去寻求那份浪漫和温情。我的家乡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父亲是个小学民办教师,每月只有140元的工资,还要供我们兄弟三人上学。我惟一的自豪是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并且靠打工和稿费的收入可以不向家里要一分钱来维持上学。
我的同桌大林和我住在一个寝室,典型的富家子弟,整天打扮得油头粉面。他经常收到一些痴情女孩儿的情书,平日和他交往的女孩足有一个排。他还故意向我们炫耀女孩送的相思扣,然后向我们讲述“辉煌”的恋爱史。
我从不奢望自己能够拥有浪漫的爱情,我只想拥有一枚漂亮的,真正属于自己的相思扣。然而,这个愿望对于我却是那么的遥远。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和几位同学去逛街。当路过一家小商店时,见里边货架上挂着各种颜色的丝线,有红的、蓝的、黄的我的心忽然一动,我为什么不自己做一枚相思扣呢?!我被这个念头激动得热血沸腾,当即走进商店,买了一束红色的丝线。
晚自习时,我找了一枚硬币,然后自己试着做了起来。但由于不懂丝线的缠绕方法,我怎么也缠不好。正在我窘迫之际,无意中发现邻桌一个叫静的女孩正凝目注视着我,我尴尬地冲她笑了笑。她的脸腾地红了,赶紧低下头。
整个晚自习,我最终没能做成相思扣。
第二天上课时,我打开抽屉,惊喜地发现抽屉里竟多了一枚相思扣。我环顾四周,同学们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我。
一连几天,我都在仔细观察同学们的表情,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我想这一定是有谁在和我恶作剧。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拥有了一枚属于自己的相思扣,我真想把它拆开,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个缠绕方法,可我又怕万一拆开了又缠不上,所以这枚相思扣一直默默地挂在了我的床头。
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静对我特别冷谈,也很少和我说话,有时还故意避开我。
一年后,又是一个冬天,同年级的一位老乡走进了我的生活,并成了我的女友,她精心为我编织了一枚七彩的相思扣,我幸福地把它挂在胸前。我骄傲地挽着女友的手款款地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挂在床头的那枚相思扣被我锁进了抽屉。
有几回,静和我在校园里相遇,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朝对方点点头,但我从她的眼神里似乎看到深深的哀怨。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四年的大学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毕业后,我们都各奔东西。我和女友一起回到了家乡的小城,谋了一份虽清贫却也充实的工作。我们决定国庆节那天结婚,并把这一消息通知了昔日的同学。
正当我们为结婚而忙碌时,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是静写来的。她在信中写道:还记得那枚相思扣吗?为了它,我苦苦等待了三年,难道你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它的秘密吗?我赶忙找出那枚相思扣,一层一层拆开丝线,取出硬币,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了,只见硬币印有国徽的一面上赫然写着一个鲜红的“爱”字,而另一面写着“静”
秋天的白裙子(1)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到了她面前,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就对她笑了笑。
我和燕子的认识说起来让人非常羞涩。
那是第二学年刚开始的时候,北京的初秋还有些燥热。那天上午没课,我站在校门口等车,突然看到燕子骑着单车过来了。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可是燕子把车子骑到我身边时停下了。她看着周围,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紧张的神情,仿佛在找一个什么人。
我看她跨在车上也不下来,就那样以一种怪怪的姿势站在马路边,心里就有点儿纳闷;再一细看,我看出门道来了,她那白色长裙的下摆被自行车的车链轮绞进去了,已经绞到了极限,如果她再骑几步远的话,自行车很有可能把她的裙子全部拉开。
我看着燕子,心里充满了同情,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她那样子是不可能弯下腰去弄的,因为她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把裙子崩掉,我发现她身子右侧的裙子已经拉得像吉它弦一样紧。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到了她面前,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就对她笑了笑。燕子看了看我,脸一下变得通红。
我说:“别害怕,我们是一个系的。”
她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只是说:“我知道。”然后她的手就紧张地拧着车把,我看到车把上全是汗水。
我突然有了主意。
我伸出手抓住她的车把,然后让她慢慢地下车,这时候她非常地听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小心翼翼地下到了车的右侧。她一下车我就一手抓着车把,一手抓着车的后架把后轮提得离开地面,这样她的裙子马上就绷得不那么紧了,有了一定的活动余地。
我们像情侣一样在马路上慢慢走着,谁也不敢走得太快,当然,马路上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因为她的裙子下摆被绞进去的那一部分已经拧得非常细,一般人也注意不到。
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小胡同,那是一个死胡同,我们走了进去,然后我就背对着她守着胡同口一直等到她把裙子解出来。
那一天我表现得非常男子气,我一听到她站起来推车的声音就离开了,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回到校门口继续等车。后来我看到她骑着车进去了,她也没有看我一眼。我并没有愤愤不平,因为谁都知道燕子是别人没法接近的非常傲气的女孩子。
可是,那一天晚上我在自习室的时候,燕子悄悄地坐到了我的身边。我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她对我绽开了一朵异常动人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知道,我的生活将会发生重大的变化了。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可是,当我们出了电影院的门时,谁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名字。我知道,我自己有点魂不守舍。可是我不明白,燕子怎么也连电影名字都记不住?难道她也跟我一样,魂不守舍吗?
但是,那一个晚上确实是让人难忘的。
那一晚,我们说了许多话。我发现,燕子并不是像别人想象中的那样冷傲,她笑起来是非常美非常温柔,跟白天课堂上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我说:“如果那天你的裙子不被绞住,你是不是也不会跟我说话?”
她老老实实地说:“是。”
我心里一下子很失落,但是她接着说:“人与人之间是讲缘分的,那一天就是缘分。”
那天晚上她仍然穿着那条白裙子,可能是为了纪念我们的相识。我看到她身子右侧的裙摆上有一条淡淡的污迹和一个小小的窟窿,她发觉我在看她的裙子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已经谈过了很多,所以我知道她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她能来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她还跟我说,她的那条白裙子是她做家教挣来的,她不想给家里增加更多的负担。
她还说,在上大学之前,她就已经决定,在上学期间不找男朋友,她要珍惜四年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我也跟她讲起我那个农村的家:“三兄妹都要上学、成家;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那都是我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挣来的。一讲起这些我就百感交集,眼眶都湿润了。我也是下定决心不找女朋友的,因为我根本没有精力和金钱向爱情投资。
燕子听我讲自己的故事时,她沉默了,后来她说:“我们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是不是?”
我说:“没有,当我发誓时,并没有遇到你。”停了一会儿我又说:“如果为了你,我宁愿违背。”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半天她才低下说:“我们来日方长,是不是?”
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没有说什么。那一晚真是非常美好的天气,我的心情却沉甸甸的。
以后的日子,我们并没有一下子就掉进热恋的沼泽里去。我们像朋友一样,见了面打个招呼,并没有什么别的眼神,我们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我们没有放纵自己的权利。惟一不同的是,我们吃饭的时候几乎每次都在一个桌上。我们不多说话,但觉得只有在一起吃饭才安心。
我们还约定,每个月外出一次,看电影或者散步。我们觉得,这样已经很克制了,不会影响什么。
在我们约定的第一个外出日到来之前,我拼命地想着给她送点什么,但总想不出合适的东西来。有一次我躺在床上回想我们认识的经过,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不送她一条白裙子呢?
秋天的白裙子(2)
这个主意让我很激动。
我上街看了几次,但是稍微好一点的白裙子都要300元钱,我拿不出这笔钱,我的生活费都是按月寄的,已经没有多少盈余了。
我想到了卖东西。
我惟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套棕色的西装,是在老家买的,也花了600多块钱呢。那套衣服我只穿过几次,想到卖它我还有点心疼,但一想到白裙子,我的心就激动起来,很快地下了决心。
这套衣服不缺买主,我跟同学一说他就同意了,但手上没有多的钱,只能先给一半,250元。我500块钱卖给他了。
拿到钱以后我几乎是跑着到了那家商店,二话不说就把那条白裙子买下了,用包装纸细心地包好才拿回来压在箱子底下。
这以后的日子分外地让人高兴,每天我都在等待月末的到来。那天,我提前洗了澡,梳好头发,拿着裙子到了约定的地方。
华灯初上,夜风轻轻地吹,燕子从远处姗姗而来,我看到她的手上也拿着一个长长的盒子。
我们见面的时候都把礼物藏在身后,不想让对方看到。我们没有经验,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就这么一直互相看着,两张脸上都带着神秘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我们几乎同时拿出了礼物,慢慢递给对方,当我小心翼翼地把包装撕开的时候,我们都笑了,但我觉得自己笑得更响亮。
燕子给我的礼物是:一条漂亮的领带。
我们对视着,谁也不先说话。
过了一会儿,燕子说话了:“明天我们去退裙子吧。这条裙子太大了,只能给我当睡袍用。”她说完以后就忍不住又笑了。
我解释说自己从来没有给女孩子买过东西,这个错误是可以理解的。
然后我对她说:“我没有西装。”
她看着我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下来,她边笑边说:“我知道了,以前你穿过的那套西装是借的!”
我说:“不是,那是我的,我把它卖了。”
燕子突然不笑了,她慢慢地直起腰,然后她小声地说:“谢谢你。”我没有说话,她又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然后我们就一直沉默着。
我们一直在那座立交桥下坐到月亮偏西。我们看着北京的车流,想象着无数的金钱在这座城市里流动,但是我为自己的清贫感到幸福。在这个秋天的晚上,我的身边坐着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她愿意用她的美丽善良陪着我这个贫穷的农村孩子,愿意陪着连衣服都要卖掉的男孩子。我觉得自己不会再怕什么困难了。
回去的时候我说:“秋天了,天气要凉了,我可以穿长袖衬衣,可以打领带了。
燕子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她轻轻地伸过胳膊挽住我,我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唉,那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那善解人意的天公下了一场小雨,天气一下子凉了。第二天一早,我穿着白衬衣,打着那条灰色的领带去上课的时候,看到燕子从远处走来。她穿着我送的那条白裙子,我能看出来,那条裙子非常合体。
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燕子轻声地问我:“好看吗?昨天晚上我和同学一起忙了半夜,把裙子改小了。”
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看着这双眼睛,无法形容出它的美丽,我轻轻地说:“好看。”
她咬着牙羞涩地笑了,帮我整了整领带,低着头走了。
我看着那个在秋日里温暖的阳光下耀眼的白裙子,心里装满了幸福。
一时兴起,我们会跑到郊外去玩,坐在青草地上,和着水声蛙鸣,开始漫无边际的交谈。
17岁的仲夏夜之梦
我几乎成了嗜香女子,或许是那些仲夏夜,清风送来的青草香味,萦萦绕绕,不肯离去吧!
也许是因为高考的结束解放了身心,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牵引,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在我17岁的夏季里,认识了林培,开始了一场不太正式的假期恋爱。在人生成长历程中不可避免的阶段,我衷心感谢林培的出现,在我的身边载笑载言,恍如昨日。
高中三年就为着高考三日,我的十二分心力都用来对付语数外史政。当7月10日终于来到,一切尘埃落定,我竟感到了虚脱。于是,我自告奋勇来陪表姐守夜摊。
夜市上,林培一边吃着田螺,一边微笑着望我。于是我们开始了交谈。真是奇怪,三年的高中陶冶,早已使我不谙世事,青涩得有如一枚坚果,与外人打起交道来隔心隔肺,可是第一次面对林培,竟没有丝毫忸怩和戒备,好像我们已经熟知许久了一般。这种心情恐怕很难表述得当,张爱玲倒有一句经典:“咦?你也在这里吗?”
我对着标准答案一遍遍地为自己的高考成绩进行估算。还好,还好,上重点线应该不大成问题了。我人云亦云地填保险、法律、英语等热门专业。林培奇怪地问我:“你十四岁就发表文章了。为什么不填中文呢?”我解释说只希望将文学当作爱好,不想让它成为谋生立命的工具,所谓的“风雅只为稻粱谋”林培循循善诱,执意不肯我追风赶潮。后来,我终于在“特长”一项填上了“写作”可能是我的分数偏低,可能是因为那个“特长”我最后还是被“打入”了中文系。而今想来,不禁庆幸自己当年坚持了内心所爱。对于浮想翩翩的我来说,或许写作是最适合我的方式,我真是喜欢那种心灵在笔尖纸上翩翩起舞的感觉。说来好笑,我在中文系念了一两年的书才明白这个道理,而林培只认识我几日便已知道了。
一时兴起,我们会跑到郊外去玩,坐在青草地上,和着水声蛙鸣,开始漫无边际的交谈。
如此静谧的夜晚,诱惑着我们放声歌唱,我最爱席慕容的出塞曲,歌声便在清风中荡漾开来:“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远处早已万家灯火。有人说,一盏灯下就有一个故事。那么,满天繁星之下的我们,又会有一份怎样的情缘呢?
录取通知书终于寄来了,学校很好,专业也是自己喜爱的。自然就欢天喜地地跑去告诉他。他说,一定要送份礼物为我庆祝。
他牵着我的手,去了最大的商场。走到化妆品专柜前,面对那些瓶瓶罐罐的神秘尤物,我眼花缭乱,连忙说不要不要的呀!我不会弄。林培笑道:“香水好不好?只要喷一喷。”我还是坚持不要。
因为我缺乏浪漫,礼物终不能免俗,是一本中英文版的岁月留痕。
三年后的今天,我静静地坐在自习室里,写着这篇有关17岁爱与梦的文章。腕上散发着茉莉、栀子的清香。那是我用稿酬为自己买的“avonbutterfly”我几乎成了嗜香女子,或许是那些仲夏夜,清风送来的青草香味,萦萦绕绕,不肯离去吧!
追你的时候哪有绅士风度
终于,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男孩头的女孩向我扑过来,我拥着怀中真实的婧儿狂乱地说出来:“婧儿,求求你,留下来”
读到大三时,我们同宿舍的男生纷纷将一节玉臂携入自己粗壮的胳臂,双双招摇过市,其景也煞是喜人。只有我,孤家寡人一个,茕茕独立,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同室的阿彬和梁刚将我封为最有风度的“绅士”每每当他们与女友有约时,就嘱我在宿舍留守,还美其名曰:将所有来我室造访的女生留给你!
机缘巧合。
那天我匆匆下晚自习回到宿舍,才发现随身听和两盘英文歌的磁带忘在大教室里了,急忙又去找,哪里找得到?只好灰溜溜地将此“噩耗”告知梁刚,因为那台价值238元的随身听是他的。梁刚挺够哥儿们,说:“甭往心里去,等你上班后挣钱了赔我台画王得了。”
我心里直骂:这利息也太高点儿!
第二天又到大教室,忽然惊喜地看到一则失物招领启事:“随身听一台,磁带二盘,失主请到西区二栋503室领取。”
我真是大喜过望,梁刚啊梁刚,你就伸长了脖子等画王吧!
飞奔到503室,只听到里面莺声燕语,不由得怵了半截子。好不容易鼓起万丈豪情,敲响了门。门开处,眼前一片花枝招展,弄得我脑袋都不会想事情了。硬着头皮问:“我是失主,我的东西呢?”
就有女生说:“婧儿,找你的。”
婧儿就是端坐在最靠里边的床上的那个女孩,她的男孩头和黑眼睛让我眼前一亮。她客气地请我进来,依然端坐着,问我:随身听是什么牌子的?歌带是谁的?什么名字?是在哪间大教室丢的?
直到我回答得毫无差错,她才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东西还给我。她笑着,齿如扁贝(真得请她原谅,我再也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了),说:“对不起,像审贼似的,可我应该这样,要是真的被人冒领,我可赔不起。”
回到宿舍,我没把随声听还给梁刚,并借此要挟:“你,还有阿彬,去见婧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咱们一刀三断。”
阿彬耸肩:“事到如今,情不自禁,还要保持什么绅士风度,真是不可救药。自己冲上去才够威猛啊!”梁刚苦笑:“真是见色忘友。随身听是我的,我不是不去也不得不去吗?”
阿彬和梁刚不惜血本调动了他们的女友的女友的女友,终于奏凯归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告诉我:婧儿是苏州的女孩,日语系三年级,恋爱状况与我一样“斯人独憔悴”“并且”阿彬和梁刚一起吼出一句最重要的话,震得我耳膜都快破:“并且,她约你今儿晚上见!”
对于婧儿来说,我仿佛也是她永远的等待,这是日后我们日益儿女情长时她对我说的。
婧儿是个柔顺的女孩,但有时也刚强得可以。习惯吃酸酸甜甜的东西的苏州女孩竟会为了合我口味而在里面浇上一小勺辣椒油;但为了我的嗓子,她坚决不许我去吼摇滚。她的道理是:“你是学英语的,以后不管干什么口语都重要,老鸭公嗓子谁会要你?”
“黑豹”来演出,我和阿彬、梁刚偷偷地瞒着女孩子们去吼了一把,结果回来被罚一星期没见到心目中的花容月貌。
恋爱是在不折不扣地谈了,日子也在烟云般地过。大三过去,大四来了;大四上学期过去,下学期来了。我和婧儿无可选择地面临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去重庆,还是去苏州?
江浙女孩恋家是出了名的。而我的志向,其实只是回到家乡重庆做个兢兢业业的英语教师。我借口受不了苏州糕饼的甜腻,拒绝苏州,婧儿含着一汪委屈的泪问:“你总该喜欢苏州的风光吧?”
我的确喜欢,但我犟着脖子说:“我们重庆也一样有山有水。”
婧儿都快哭出来了:“你总该喜欢苏州的人吧?”
“又娇又嗲,中看不中吃,”我刻毒的话还没有说完,婧儿已经“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她掩面转身飞逃,我仓促间一伸手,却没能抓住她,她的裙据从我的手心里滑过,微微一凉,我惊觉她已穿上了丝裙,仔细想想,日子已到五月底了,该是当断则断的时候了。
第二天,阿彬和梁刚从女友身边回来,立刻向我口诛笔伐。他们的女友早就和婧儿形成统一战线了。
阿彬痛恨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帮你追婧儿,害得她这么惨!”
我只是想,婧儿想回苏州,我想回重庆,都有各自的道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压力,一切让她自己做一个决定,将来才不致于怨天尤人。做男人要有风度,不要强迫女人。
“去你的绅士风度吧!”梁刚跺脚“婧儿要强起来有多硬,你没领教过?这时候讲什么风度,你就后悔一辈子吧。”
阿彬也说:“晓石,算我们求你了,你就去求求婧儿,柔情感化嘛!”
“no!”我明白我不是绅士,可我应该有风度。
阿彬和梁刚咬牙切齿地骂一句“天杀的”就出去找女友讨要对策了。他们四位说客又围住婧儿花言巧语了几天,婧儿的眼睛已消褪了红肿,她冷静地对他们说:“你们替他着什么急?他根本就不爱我!”六月,这个城市有了一段持续的晴热,弄得人心情十分烦躁,我和婧儿已有近一个月没见面了,我真希望婧儿能悄悄地改变主意,但我也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浑浑噩噩中,分配方案下来了。婧儿被分配到了苏州,而且立即就准备启程回家。
起初,我仿佛听到一个与我无关的消息,好一会儿过后,心才剧烈地痛起来。
阿彬和梁刚的女友们找到我,尖刻地说:“如愿以偿了,高贵的绅士?婧儿已经走了,你这个未来的堂吉诃德也该收戏大吉了吧?”
“婧儿走了?什么时候?”我若梦初醒。
“可能快到火车站了,追去呀,还来得及!”她们揶揄道。
我来不及系好鞋带,就飞奔出去,只听到她们在我身后狂叫:“快点,她说过的,你要追她,她就回来!”
踏上那列行将启动的火车,我疯狂地拨开人群,疯狂地大叫婧儿的名字,样子活像个疯子,声嘶力竭,一点儿也没有绅士风度。我心中只反复念叨着一句:“婧儿,求求你,留下来,求求你,留下来!”
终于,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男孩头的女孩向我扑过来,我拥着怀中真实的婧儿狂乱地说出来:“婧儿,求求你,留下来”
我发现我自己早已是涕泪沾襟了!
婧儿申请改派,和我一起回到了我的故乡重庆,婧儿当然顺理成章地做了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