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火正门里那些个旧人门徒、还有那些个靠着异兽图残片伺候各路斗兽的主儿不服不忿的上门找茬,不就是拿着他们手里头的异兽图残片朝着你怀里送?有挂落你师叔出头给你扛着,有好处你不吭不哈的偷偷闷着......能鸡贼成你这样的,我纳九这辈子算是见着第二个了!”
“第二个?那还有一个是谁?”
“你那缺德带冒烟,闯了祸就跑,还拿着自己师弟顶雷的师傅!”
“您可不能这么说我师傅......”
“我还就这么说了!”
“那重立火正门的事儿.......”
“没门!”
在纳九爷与相有豹那拉拉杂杂的絮叨中,城南五毒庙已然在目。
五毒庙中,供奉的是五种爬虫毒物。除了端午节时,家里有孩子的人能上庙里求个画着五毒的五行符给孩子护身、香火能旺盛几天之外,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五毒庙几乎没啥人光顾。庙里头的老庙祝平日里都靠着一门用白沙子写字的手艺,在街面上唱五毒经勉强糊口,也就指望着四九城里每年秋虫会上选出了虫王后拜五毒神的规矩多捞几个,也能买几斤猪头肉打牙祭开荤。
眼瞅着纳九爷盯着簪花篮子被人群簇拥着走了过来,那门牙都缺了半颗的老庙祝狠狠咳嗽了两声清清嗓门,再使劲抻抻身上那件压箱底的半旧道袍,扯着脖子迎门唱起了五毒经:“天生五毒赛砒霜,奈何......”
也不等那老庙镇把五毒经开腔的几句唱完,几个好事的斗蝎玩家已经抬手扔过去了好几十个大子儿:“少他娘的嚎你那几句没溜儿的词儿了,赶紧的开了庙门迎虫王是正经的!要是耽搁了拜五毒神的时辰,爷把你浇上蜡给点了祭五毒神!”
讪讪地摆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容,老庙祝神乎其技地飞快捡起了那血滚落在地上的大子儿,还没耽误了朝顶着簪花盆子的纳九爷作了个四海揖,摆出了一副显而易见的讨赏模样:“给虫王道喜!拜过了五毒神,您今年伺候出来的玩意,保准都是场场连胜!我这儿再给您贺喜......”
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纳九爷无可奈何地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师侄,身上带着钱没有?”
抬手拿出了两块大洋,相有豹一边把那两块大洋在手掌心把玩着,一边捉挟地看向了纳九爷:“那师叔答应了?”
“我答应你什么?”
“重立火正门.......”
“没门!”
“那没钱.......”
眼瞅着那老庙祝挡在五毒庙门前,口中讨喜的词儿花样翻新的说了一串又一串,纳九爷急得一个劲地跺脚:“你个死孩子......这个节骨眼上,你拿捏你师叔?”
理直气壮地把那两块大洋揣到了自己怀里,相有豹毫不客气地坏笑着:“嘿哟喂,谁敢拿捏师叔您啊?您可是今年秋虫会上新鲜出锅还冒着热气儿的虫王,顶着簪花盆子的主儿!要说您手里头连两块大洋都掏不出来,说出去谁可都不能信不是?要不您找身边这些个玩家周转周转?那明儿四九城里可就都传遍了——今年秋虫会上的虫王,打赏五毒庙庙祝的两块钱开门钱,都是找旁人周转的!到时候,您这名声可就大了去了,比您重立火正门、当火正门掌门的名声都大......”
急得原地团团转了好几圈,纳九爷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你个死孩子......我答应,我答应了成不?!”
“您答应了?您答应什么?”
“重立火正门!”
伴随着纳九爷那着急上火的一嗓子怒吼,簇拥在纳九爷周遭的斗蝎玩家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瞪着眼睛张着嘴,很有些恍惚地看着一脸怒气的纳九爷。
嘿嘿坏笑着,相有豹变戏法般地抬手将两块大洋扔到了兀自絮叨不休的老庙祝怀中,转身亮着嗓门朝着身侧周遭瞠目结舌的斗蝎玩家吆喝起来:“各位老少爷们,烦恼各位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爷们做个见证——我师叔纳九爷,要重开火正门!等我师叔拜过了五毒庙,戴稳了这虫王的簪花盆子,一事不二典,四九城里火正门的字号,也就算是戳下来了!各位场面上走着的老少爷们,赏脸给喊一嗓子?!”
四九城里的场面上走着的爷们,从来好的就是个热闹大气。打行里刀客浑身血满身伤的从街面上过,临街的店铺里都得出来个掌柜的竖个大拇指,亮着嗓门吆喝一声——硬棒!保镖的达官爷押着镖车从口外回了京城,刚进城门口就能撞见一街的鞭炮炸得心头乱撞。这时候亮开嗓门来一出过五关斩六将的词儿,街面上爷们喊出来的碰头好,能叫得皇宫大内都听得清楚明白。
眼瞅着沉寂了许多年的火正门就在自己眼面前重新戳了字号旗面,一街刚从秋虫会上过来的斗蝎玩家顿时都竖起了大拇指,亮开了嗓门吆喝起来:“纳九爷敞亮!”
“得虫王立威,火正门威风!”
无可奈何地回过了身子,纳九爷一边顶着簪花篮子不断作揖答礼,一边愤愤地乜斜着眼睛,瞪着一脸诡计得逞后笑得眉歪嘴斜的相有豹:“你个死孩子......两块大洋就能买了个火正门重新开张,你可真是你那缺德师傅教出来的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