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轮被垫上得力的木块,以防在这坡地上倒滑下去。
哪一营的?腰牌!干什么出去的?”
“嗨,北三营的,还不是去打水的”铁盔将回答者的面目遮去一半,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递给守城门的士兵。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年轻的士兵问了一句,却没有等待作答的意思,挥挥手道“好了,进去吧。”
李英跳下车架,向后吆喝一声“走”冷不防身后突然又起了一句“等等!”让他整个心尖一抖。
开口的是个半老的士兵,一条腿有点,一颠一颠地过来,盯着他的脸看,看得全体车仗上的人心里都发毛。
“这位兄弟,怎么看你面生得紧呢?”老头问。
“您老说笑了,一营上千人的,难道你都认识不成”李英强笑着回答,那声音却有点掩饰不住地紧张。
“这大热天的,你把头盔捂这么严实做什么?”
“这这年头当兵的么”
万素飞手下咯噔一声,戳断了一根指甲,看李英还算这帮丘八里读过两年书的,平常也能说个几句话,怕有人盘查,还特意安排在前头,这家伙一到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好死不死怎么想起来带个头盔,真是欲盖弥彰,自己也是的,路上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硬是没发现这点疏忽!
她事先也考虑过如果有这种情况如何应付,但说实话,一来毕竟血肉之躯,这些天加起来没睡够三个半时辰,脑子都是糨的,二来杂事也多,有几次刚开始谋划,不知怎么就被打断了,再一个多少抱着一点侥幸,所以到这时,才发现竟然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眼下的问题。
李英还在那支支吾吾,万素飞只觉得心都像让人拿一只大手揪着,硬往喉咙上扯,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正在这时,空气中突然炸起一声大吼,她看到前头一个小头领装扮的大兵跳下去,对着老头就是当胸一搡,后者一下跌出好几尺去。
“妈的你罗嗦什么罗嗦,老子们皮都晒脱了一层给你们打水,狗日的你还在这儿装起王八横起来了?!”
万素飞看不清脸,但那放炮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刀疤,一瞬间她也有点发蒙。
城门的五六名军士迅速围上来,对刀疤怒目而视,碍于块头,还没人敢先动手的。
刀疤却越发不依不饶,劈手抄起一只水瓢,跳上去从第一个大木桶里水向下泼去,泼了几下干脆连瓢也丢了,用厚底大军靴咣咣地踢那木桶,叫喊道“老子叫你查!干脆踢爆个卵玩艺儿,大家一道渴死了干净!”
这样一闹,周围过路居家的百姓纷纷侧目,一看见泼出去的都是亮晃晃的清水,都比见了真金白银还着急,呼啦啦地就都拥过来了。
“你们说说!我们八百人当牛做马的带了全城的水回来”刀疤越性向下头喊道“这老王八显摆他祖上放道台哩!唧唧歪歪不让我们进去!”
看到这里,万素飞笑了
因为她知道大多数的人,并不在乎公正的立场,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果不其然,渴急了眼的老百姓显示了他们的愤怒,并不多加追问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叫着“想渴死我们怎么着?”“贼兵早退走了,瞎担心个什么?”将攻击投向了守城门的几位士兵。
人在压力下往往难以保持自己的立场,即使他知道自己没有错。一名兵士扯了扯那个老兵的衣袖,把他从突出的位置拉回原地。
万素飞抓住这默许的瞬间,向前头厉声低喝“走!”前头鞭子一扬,马头一摆,车仗便再次开动,刀疤还在向那些簇拥跟随的人群喊道“不要急,第一桶照例送给大人,第二桶就是你们的!”
马车加速,人们因为这虚假的许诺笑逐颜开,追不上还在后面挥舞着手臂,才逐渐散去。
万素飞擦了把汗,彻底松口气,看向最前头那家伙,没想到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闹事的状元今天也算一展长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