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似的,可也没有一个人报怨的,累总比死好多了。
没有人愿意得瘟疫,刹时间五辆大车上道了,齐管事临去对卞大夫道:“大夫,我可是把三条命交在你老兄手上了,万事拜托了。”
卞大夫不开口,他回头看着三个歪在树下的大汉。
三个大汉没叫喊,自从闻得卞大夫说他三人得了瘟疫,对于齐管事抛下他三人的事,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五辆大车走的快,刹时间消失在远方。
卞不疑取出一个小瓷瓶,他对三个大汉,道:“快服下,我尽力救你们。”
三个大汉真听话,一齐张嘴巴。
卞不疑把药抛入三人口中,他自言自语,道:“今晚舍命陪君子,希望老天别要你们的命,老夫的命就保住了。”
有个大汉吞下药,喘着气,道:“大夫,谢谢。”
卞大夫没开口,他在暗思忖。
他也在心中冷笑:“怕你们不说。”
他要三人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大汉似是病的最轻,他喘着大气,道:“大夫,你是好人。”
卞大夫淡淡的道:“少开口,养精神吧。”
另一大汉开口了,他吸着大气,道:“大夫,这药真管用我觉着好多了。”
卞大夫心中在笑:“你们只是吓破了胆拉稀在裤子上,哪里是什么瘟疫。”
他缓步走近三人,道:“误打误撞变成对症下药了,哈,算我们大伙幸运。”
那大汉猛抬头,道:“我们死不了啦。”
卞大夫道:“遇见我你们才死不了的。”
三个大汉齐点头,三个人齐开口,道:“谢谢”
卞大夫道:“朋友,我好像闻到尸臭味,难道你们大车上运的是死尸?”
三个大汉机警的互相看,卞不疑道:“要是运死尸,你们就麻烦了。”
有个大汉忙辩说:“是空棺,不是死尸。”
卞不疑当然知道是空棺材,他还曾两次躺进空棺材中。
故示吃惊模样,卞不疑道:“空棺怎会有尸臭味?”
那大汉先是看看另外两个人,道:“大夫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怎忍心骗他?”
另一大汉道:“大夫是好人。”
那大汉十分神秘的对卞不疑,道:“大夫,我们把话告诉你,你千万别对他人言。”
卞不疑道:“什么秘密?要是紧要就别说。”
那大汉道:“说了你才明白呀。”
卞不疑道:“好吧,你的诚心感动了我,我听着。”
那大汉放低声音,道:“我们是‘快乐堡’的人,这一回奉命前往‘梅花山庄’去,为的是搬运几口棺材。”
卞不疑道:“梅花山庄?那地方有棺材?”
那大汉道:“梅花山庄有几十口棺材。”
卞不疑道:“梅花山庄制造棺材?”
大汉嗤嗤笑,道:“太祥府方圆七百地,只有一家制造棺材。”
卞不疑道:“哪一家?”
大汉道:“太祥府大街上只有一家‘万寿材棺材老店’那是总店,另外还有九家分店。”
卞不疑当然知道这些,他药店对门就开了一家万寿材棺材店。
干干一笑,卞不疑道:“那些店都是谁开的?”
大汉道:“总掌柜是赵胆赵爷,东家可就是我们‘快乐堡’主戈老爷子了。”
卞不疑故意叱道:“兄弟,你养精神,我也累了,救了你们,反拿我开心不是?”
大汉道:“这是实话呀。”
卞不疑道:“你们堡主开了那么多棺材店,他又驮运棺材干什么?”
大汉道:“我不说你老兄当然不知道。”
卞不疑道:“你说了可别叫我更糊涂。”
大汉道:“只因为我们最近死了十多人,一时间赶做不及那么多棺材,这才”
卞不疑知道“快乐堡”死了不少人,前后加起来,是有十多个。
他故意惊奇的道:“怎会死了那么多人,又怎会知道梅花山庄上有棺材”
大汉的精神好多了。
他本来就不是染患瘟疫,他只是吓破胆子。
这时候大汉直起身来,道:“怎么不知道,梅花山庄所有的棺材都是由我们附近分店运去的。”
卞不疑道:“能出这个主意的人,一定很聪明。”
大汉无奈的道:“出这馊主意的就是我们那位即将接掌快乐堡大总管一职的齐大管事。”
卞不疑道:“你们的堡主当然会赏识他。”
大汉道:“那可不,一口棺材至少五十两银子,这次运回十二口,算一算就是七百五十两银子,这数目虽不算多,穷人够活三年没问题。”
卞不疑心中不是滋味,想不到追了这么多的冤枉路却是这么一回事。
他弹弹身上灰尘,道:“天一亮,你们三个就可以走路了,我不陪你们了。”
三个大汉齐挺身,直不楞的不开口。
卞不疑走了几步又回头,道:“看病银子每人十两,回去告诉姓齐的,有空我会去取的。”
三个大汉仍然不开口,他们都站起身。
卞不疑道:“对了,我应该自我介绍一番。”
他又走回三人面前,道:“在下姓卞,我叫卞不疑,我的药铺开在‘金树坡’,各位有空欢迎你们去坐。”
他又哈哈一声笑,道:“别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医死人’,哈”一个大汉道:“你医死人?你把人医死?”
卞不疑摇头,道:“错了,我不是把人医死,江湖大夫才把人医死,我是医死了的人,就如同各位快死的人,我几粒药你们就不死了,哈”突闻另一大汉道:“金树坡不是住着王寡妇吗,那个娘们还同齐”
卞不疑道:“棺材店的王寡妇?可好,她最清楚我,各位一问便知。”
他不等三人再问,立刻回头就走。
卞不疑走的真快,刹时间无影无踪。
看来,他好像真的走了。
其实是他又在故弄玄虚。
就在卞不疑走后不到半盏茶功夫,三个大汉一齐大叫起来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只见三个大汉就在树林边蹲在地上喊叫着肚子痛。
三个人捂住肚子地上滚,头上冒出汗珠子,那模样就好像肚内五脏在翻滚。
一个大汉还狂叫:“卞大夫卞大夫快救命呀!”
另一大汉接道:“早走远了。”
不料就在这时候,暗影中匆忙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正是卞大夫。
三个大汉一见卞大夫又走回来,一个个弓腰捂住肚皮直喊叫!卞大夫道:“你们三人真幸运,我本来是走了,走了不远我要拉屎,拉了一半闻你们叫我,晤,又怎么了?”
一个大汉道:“我们三个肚子痛,痛的不得了。”
卞大夫道:“头痛是鬼捏的,肚子痛是屎憋的,拉屎就会好了!”
那大汉头上直流汗,道:“肚子早就拉空了。”
他说的不错,在梅花山庄的时候就拉了一裤子稀,这时候早就拉不出来了。
卞大夫双手一摊,道:“肚子干痛会要命,十指发麻活不长,你们危险了。”
另一大汉忙拉住卞不疑,道:“大大夫,你号称‘医死人’,我们尚未死,你快快救命吧。”
卞不疑无奈的道:“我救死人的药已经不多了,那药得来不易,而且”
三个大汉围住卞不疑,三个人痛得难开口。
卞不疑道:“怎么办,你们又没银子”
一个大汉道:“卞大夫,我们以后会送去金树坡的。”
卞不疑道:“且容我想一想。”
他来回走了几趟,突然道:“有件事情我想弄清楚,如果你们告诉我,银子我也不要了,你们马上就不会肚子痛了。”
三个大汉齐点头,道:“你问吧。”
卞大夫道:“前几天我医了一个受伤的,听那人说,他的老婆儿子被你们快乐堡的人掳走了,这码子事可是真的吗?”
三个大汉一瞪眼,其中一人沉声道:“卞大夫,你问这事干什么?”
卞不疑道:“是人都好奇,我比一般人更好奇,所以我想知道。”
那大汉顿了一下,道:“你同那人什么关系?”
卞不疑道:“就同你们与我的关系一样。”
那大汉道:“卞大夫别问吧这事。”
卞大夫沉声道:“你们可别后悔。”
大汉愣然,道:“大夫你”卞大夫袖子一甩,道:“你们肚子痛吧。”
他真的大步走了,三个大汉捂住肚子直叫喊!
一个大汉看上去似是卯上了,他大声叫:“大夫你回来,我告诉你知道。”
卞不疑又走回来了。
他心中可乐坏了,嘴也乐歪了。
他大模大样的站在三人面前,道:“说吧,我很好奇,我会仔细听。”
大汉道:“快乐堡是关着一对母子。”
卞不疑故意问道:“姓什么的?”
这一问,就表示他与那母子没关系。
果然,三个大汉放下心,一个大汉道:“听说他们母子二人姓石。”
卞不疑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杀掉?也免得再多事。”
他的话十分妙,对方一定会上他的当。
果然,那大汉道:“这母子二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丈夫。”
另一个大汉接道:“还有更重要的呐。”
卞不疑道:“是什么事更重要?”
那大汉道:“有个家伙叫皇甫山,他是姓石的伙计,这皇甫山的本事大,一心要救姓石的母子俩,嘿我们撒下天罗和地网,等着那小子去上当了。”
卞不疑道:“这个叫什么皇甫山的也太不自量力了,他一个人敢同快乐堡做对。”
那大汉道:“前天堡主与几位角头合力未得手,姓皇甫的被个女子救走了,约莫着他还会再来,嘿”卞不疑道:“老鼠舔猫鼻梁骨——找死。”
那大汉道:“大夫,都告诉你了,快救救我们吧。”
卞不疑道:“我还想知道快乐堡撒下什么样的网,要捉拿姓皇甫的小子。”
大汉似很得意的道:“只要那小子一出现,他再也逃不了。”
卞不疑道:“什么样的方法捉拿那小子呀?”
大汉道:“就在快乐堡的后堡外有个绝谷地,我们堡主就在那里摆下‘九宫大迷阵’,草棚下一只大铁笼子,那母子二人就锁在铁笼里,迷阵中十只恶狗在等着,嘿嘿母子二人就吃的狗食活命。”
卞不疑心中忿怒,双目中凶芒毕露。
那大汉没看见,仍然得意的道:“大夫,你还想知道什么?问完了快救我们呀。”
卞不疑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快乐堡与梅花山庄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那个大汉立刻猛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
卞不疑道:“我不勉强你们。”
他伸手对一个大汉道:“先替你医治。”
那大汉立刻挺直身子迎上卞不疑。
卞不疑笑嘻嘻的伸手在那大汉后颈上抚了一下,便见大汉一瞪眼。
卞不疑道:“好多了吧?”
那大汉头上在冒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卞不疑出手真快,立刻又在另外两个大汉的后颈抚了一下。
三个大汉都直了眼,三个大汉都说不出话。
卞不疑转身就走。
他只走了七八步,身后面便闻得“咚咚咚”三声响。
卞不疑不回头看,因为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出手神准,单掌抚过大汉们的玉枕穴,更切过天庭,当然活不成了。
卞不疑回身便往“梅花山庄”方向奔回去,他心中虽然带着失望,却也知道两件事情。
其一,他发现“快乐堡”的人进入“梅花山庄”只是为了偷盗棺材,戈长江竟然会派人抢死人棺木,如果此事传扬江湖,只怕没人会相信。
当然,最主要的因素乃是戈长江垄断了大祥府的棺材店——他开了九家棺材店。
一个开了九家棺材店的人,怎可能会去盗棺材?
戈长江就以为别人是不会相信他会命人去偷死人棺材,这也叫人出乎意外。
其二,卞不疑无意间得知“快乐堡”摆下“九宫大迷阵”石壮老婆与儿子就关在阵中的铁笼中。
卞不疑这一次可真替皇甫山发愁了,因为他最明白皇甫山的为人。
皇甫山插手管的事,他会一管到底,就算“快乐堡”是龙潭虎穴,皇甫山也会毫不犹豫的勇往直前。
卞不疑想到皇甫山,便不由得自怨自艾,道:“皇甫山呀,皇甫山,你可千万要等我回去呀。”
过山风像扫把一样卷刮得枯叶发出凄凉的响声,滚飘的枯叶也刮在迷蒙的小玉儿脸上,小玉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天早就黑了。
她整整衣衫,扶一扶背后插在腰带上的老藤棍,缓步往“梅花山庄”走过去。
小玉儿仍然一副冷冷的女鬼模样。
卞不疑说的对,只有装鬼才不怕鬼,就好像人遇见人是一样,谁怕谁?
就在距离“梅花山庄”不到半里远处,小玉儿开始弹着往前飞,那模样就好像空中轻飘飘的飘着一朵云。
越过庄院高墙,小玉儿落在走廊上,她记得卞大夫的交待,夜间一定要藏身在“梅花山庄”内。
她现在就在找藏身地方。
绕过走廊,小玉儿推开第一道院的厢房门,迎面一股阴冷的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哆嗦。
小玉儿心中有点怕,因为她并不是鬼。
轻轻走进厢房中,一排七口棺材,她心中奇怪,为什么这些棺材不下葬,偏偏摆在屋子里。
小玉儿想起前一夜在后大厅上,她与卞大夫推开两口棺材,发现里面是空的,突然间传来脚步声,她便与卞大夫二人立刻躺进去。
此刻——
小玉儿伸手摸着棺材,她不知道这厢房中七口棺材会不会也是空的?
棺材封得很严密,小玉儿推了一下未推动,她转向里面走去。
她走得很小心,小心得无声无息,她那长发有大半覆盖在她那稍带苍白的面孔上。
她已走到最后一口棺材旁,那棺材看来特别大,但棺材盖子却似乎并未盖得很严密。
小玉儿尚未伸手推,忽然间有声音传出来。
小玉儿吃惊的退一步,猛孤丁一声尖啸,紧接着喀喇喇一声暴响,便只见棺材盖飞起三尺高。
小玉儿一声尖叫未出口,棺材中滚出一团黑影来。
黑影滚翻出棺材的刹那间“轰”的一声棺材盖又合上去,厢房里一个长发披面全身净白的长舌厉鬼已往小玉儿扑跳过去。
小玉儿未叫出口,小玉儿立刻想起卞不疑的话:“真鬼无声,真鬼只是一团影子。”
她见厉鬼扑过来,立刻展开轻功绕着棺材转,那身法几乎与厉鬼的差不多。
于是,两团人影儿就绕着厢房中的棺材好一阵追逐。
两个人都不愿走出厢房,小玉儿越来胆越大,她要装鬼吓对方了。
小玉儿忽然不逃避了,她把头发猛一甩,回身便暴出双手猛往厉鬼抓过去。
小玉儿突然的回扑,反而令那厉鬼吃一惊,两只鬼爪抓了个空,小玉儿的两手十指已触到对方的面。
厉鬼发出啾的一声,倒翻个筋斗往后闪,他躲过小玉儿迎面一抓。
小玉儿的胆子更大了,她不出声,但她却向鬼追过去,指风“咝咝”不离厉鬼身边半尺远。
“啾!啾!”
厉鬼发出凄叫声,也发出衣袂飘飘声。
小玉儿心中在想:“卞大夫真有研究,这家伙一定是人,他绝不是厉鬼。”
念头在她的心中电转,她打定主意要把这家伙留住。
当然,最好她能反把这家伙吓昏过去。
小玉儿追得更急了。
她一直不出击,因为卞大夫说过,鬼是不会发声的。
冷风嗖嗖压下来,二道院的厢房门突然出现一团黑影,只见黑影飘上房,流云也似的往庄后山坡逸去。
黑影飘向山坡的时候,小玉儿方才飞身站在屋顶上,她不追了,因为她自知那人的轻功比自己高明。
小玉儿也不再往庄院内去了,她急快的把身形掩藏在房脊一边,静静的注视着四周。
她想起与卞大夫看到的两团人影,觉得刚才那人的身法像极了那夜看到的人影。
小玉儿很有耐心,她一动也不动的斜卧在屋面上,她相信一定还会有人潜进来。她仰望天空,弯弯的月亮好像在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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