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边接连不断响起惨嚎时,金军士兵们才意识到,他们在七百步的距离上就已经遭到了宋军的攻击七百步,这是个什么概念?一步五尺,七百步,就是三千五百尺这个距离,就算是个牛高马大的壮汉,也不过以黑点的形式呈现这显然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莫不是巨弩?可那又是怎样的弩拥有如此威力?
但战端一启,金军将士们不容多想,仍旧高声呼喊着冲向了凤翔城可越往前,士兵们心中越是颤抖得厉害,尤其是看到同伴被突袭而来的巨箭连串几人死钉在地上的场景尽管被六寸粗的大箭透体而过,但中箭者暂时不会死,他们拼命挣扎着,嚎叫着,这毫无疑问地将恐惧传染给了其他人……
“什么情况”马五眉心处拧成一团,以鞭遥指前方,向张俊问道。
“八牛弩。”张俊久在西军,自然知道这是何物。他神情凝重,向马五解释道“三张最硬弓架在一座弩车上,绞开弓弦非数十人不可,击发箭矢必用锤击,其弦响惊如霹雳,发射一大六小七支箭,能射千步,莫说是铠甲,便是城墙,也能扎进。”
一听“八牛弩”这个名字,马五立即想起一个典故来。当年辽军南征,一路攻城拔寨,最后三面合围澶州。当时,南朝的真宗皇帝几乎要迁都逃跑,因为宰相寇准的坚持,抵达前线御驾亲征。宋军士气大振,两军相持不下之际,辽统军萧挞凛自侍勇武,率数十轻敌至澶州城外窥视城防。当时,萧挞凛以为自己处于安全地带,丝毫不加防范。哪知宋军大将张环,也有说是周文质,以巨弩射击,命中萧挞凛头部,致其身亡统军一死,辽军士气受到重挫,进退两难,不得已之下,与南朝定下了“澶渊之盟”,宋辽兄弟相称,就是始于此。
虽说大辽逼不得已与宋议和,主要是因为战局相持不下,取胜无望。但不能不说,萧挞凛被巨弩射杀,使辽军失倚,也是重要原因。没想到,现在徐虎儿竟也用上了这东西
那八牛巨弩,莫说是在宋代,就是整个中国冷兵器时代,甚至全世界冷兵器时期,可能都是最高射程纪录保持者。因此轻易不示人,一是制造成本高,难度大,二是机动性差,一般只用于防守,虽然也有用在攻城上的,但比较少。所以,就连徐卫的部队,跟金军打好几年的仗,也是刚刚才用上。从这一点,也不难窥视出,西军反攻是如何地仓促,如此利器,居然在西军大败之后,仍旧还屯积着。
“但都统勿忧,八牛弩乃国之利器,就算是徐卫手里也不会有太多。只要攻城部队靠近了城池,这巨弩也就没多大用了。”张俊宽慰道。
马五没有说话,他眼见前沿部队无惧巨弩,仍旧奋勇冲锋。前排距离城池不过四五百步,心中由是稍安。凤翔城池老旧,只要大型器械靠近了城墙,胜算就大大提高了
另一头,凤翔城下,绝大多数的将士们还在等候着金军靠近。但八牛弩却是连续断地射击只是,这器械威力虽然奇大,但操作实在复杂,光是绞开弓弦,左右两边就需要十几个壮汉,再加上负责瞄准、击发、安箭的,一座巨弩,没有二十个人下不来。从前用神臂弓打野战,临敌不过三箭,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弩手,撑死也就四箭。但若是这八牛弩,临敌能放出两箭就不错了。
徐卫手里虽然握着四百架八牛弩,但受限于凤翔城防的老旧,能布置上城的,只有一百多座,所以说,打的就是一个威慑,并没有指望光靠它就能给金军造成重大伤亡。
当四面之敌,如江河决口一般涌入四百步距离时,城上各处马面敌台的弩手们开始瞄准了。神臂弓,床子弩,各自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城上无论是南路或西路讨司的部队,都是百战余生,经验丰富的勇士。望见气势汹汹的敌人涌来,心中并不慌张,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当敌人进入三百步距离时,军官们高声吼出了命令:“放箭”
城上噼里啪啦一阵炸向,各色大型弩的弦响声交织在一起,为除夕之夜,提前放响了爆竹冲在前头面的金军壕桥部队,成排成排地倒下,又一波一波地补上。弩手们熟练地操作着器械,所有动作都象是天生就会一般,非常敏捷。
这让弓箭手们看着很眼急,有人躁动着弯了弯腿,舔着开裂的嘴唇,手中的弓几乎要攥出水来。可没办法,他们装备的黄桦弓和黑漆弓,射程在一百五十步左右,必须等到敌人将要靠近护城河时才能齐射。
他们不知道,比他们更急的,是等在城下的那些突火枪手。他们手里的器械射程更近,不过五六十步而已,而且因为城墙顶部宽度不够,他们不能直接布置在城上,得等到城上的同袍抵挡不住,金军大型战车靠近才能上场。而且因为突火枪是前装弹丸,还必须等到金狗上城他们才能射击。
杨彦作为南路讨司的都统制,又临时充任四壁守御使,他的任务就是负责整个前敌指挥。金军砲击停止之后,他便在城上四处奔走,身后,跟着多名传令兵,腰里都挂着虎儿军特有的银号角。
当他巡视到南城时,看到弓手砲手们正等待着战机,一名小军官坐在一口木箱上,见他过来,慌忙起身。
杨彦怒气冲冲地奔过去,一指那口箱子问道:“知道你屁股下面坐的是什么?”
那军官见他如此模样,心知要遭,硬着头皮回答道:“回都统,那是砲弹。”
“一旦准备迎敌,各种器械必须处在待发状态,这是军中的规矩,你该晓得?”杨彦大声吼道。
那军官不敢辩解,只能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叫苦,杨都统是军中出了名的扒皮,心狠手毒,这回落在他手里,还不得一顿军棍打个半残?
“十棍且记下,打完仗老子再收拾你。”杨彦指着他的片子训斥道。军官连连应声,再不敢造次。四周士兵,个个把腰杆挺得笔直,生怕惹恼了这凶神。
大概是为了马上争个表现,那军官眼见着金军即将靠近护城河,一把抽出刀来,精神抖擞地吼道:“弟兄们,搭箭”
一片齐刷刷地动作,列在城上的几排弓手纷纷自箭袋中抽出一支白羽,搭在了弦上
推着壕桥的金军士兵正作着最后的冲刺,一旦他们将壕桥卡在护城河上,后头的鹅车、飞桥、破城锤就会一拥而上神臂弓、床子弩、踏张弩等利器,正密集地射杀无奈敌军势众,根本难以遏制其攻势
“开弓”
万弓齐拉开弓手们将箭头对准了半空,将一张张硬弓扯得满月一般弓弦勒得弓臂吱嘎作响
“放”随着这一声吼,弦响如雨打屋瓦般急促地响了起来无数利箭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出,带起的气浪如劲风拂过
密集的箭矢一时之间竟遮挡了太阳的光辉当城外的金军士兵感觉天空为之一暗时,他们知道是宋军的箭雨来了
这一幕,是弓手们最愿意看到的,密密麻麻的敌军群中,顿时显出七零八落的场景来。中箭毙命受伤者,比比皆是恰如一阵风刮过麦田,吹倒一片
这些弓手都是老兵油子,一箭放过,马上后退一步重新搭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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