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兵权。南方肯定会考虑,谁出来能镇得住局面,在大哥出局之后,自己的希望就大增了。
所以,大哥最好是能留在泾原。就算自己上台,他不甘心受我驱使,但至少,南方会考虑他也姓徐。
而这个理由,同样适用于徐良。徐六现在的差遣,是宣抚处置司参议,属于高级幕僚,除了宣抚处置使,副使,判官以下,就是他了。可现在的陕西,宣抚处置使出制,副使一直没设过,只有判官王庶,也就是说徐良等于是二把手。尽管他的资历也不深,但难保将来他不会依靠家族势力,而得以发展。
徐卫向来只言兵事,对政治几乎从不评论参言,但现在没办法,他只得把这一层挑明:“三叔去职后,王判主政陕西,王判以下,就是六哥。而王判在陕西已久,按惯例,他近年有可能会出现变动。谁能说将来主政陕西的,不会是六哥你?”
徐六实在没料到九弟突然提到这一层,因此诧异道:“怎敢作此妄想?愚兄何德何能?”
“六哥是知道的,陕西宣抚使自宣和年间以来,数易其人,唯幕僚长久不变。等再熬上一段时间的资历,六哥是大有希望的。所以,何必非要把大哥撵出泾原?”徐卫笑道。
徐六无言以对了。徐绍当初之所以把他带在陕西来,并不是当爹的非要把儿子拴在裤腰带上。当时,徐绍认为自己从此以后就扎根陕西了,誓言要在此地干出一番惊天伟业来。因此,他让徐良作幕僚,就是悉心栽培,希望有朝一日,他也可以独挡一面。
所以,说徐良没那个“野心”,那是假话。不然,他为什么要以参议官之尊,亲自出来视察各路?
很长一段时间,厅上两兄弟谁也不说话,各怀心事。好大一阵后,徐六终于叹了口气,松了口风:“罢了,大哥年事已高,说句不当说的,这山重水远,万一折腾出个好歹来,你我弟兄也过意不去,为兄尽量周旋吧。”
“还是六哥看得长远。”徐卫笑道。徐良却没接这话茬,甚至没像上回那样讨顿饭吃,而是匆匆告辞,离开了秦州。
紫金虎的劝说起了作用,回到成州以后,徐良向王庶禀报了泾原路出现警情,而且没有揭破其中的猫腻。他是代表宣抚处置司出去视察的,因此王庶并未对此事提出质疑,也没有再派员调查,照此向南边汇报。
当陕西的上报抵达杭州时,朝中各方正为一件事情暗中较劲,谁也没闲工夫搭理这事。耿南仲于年底批示,既然泾原有警,那徐原就不便离职,撤销此前的命令。徐原就此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
至于朝中发生的事,还得从改年号说起。赵桓回到杭州以后,一切并没有像秦桧等人希望的那样回到正轨,官家还是因为身体原因,不便亲政。耿南仲身兼两相,把政事堂详议司都快变成了一言堂,引起朝中猜疑。而此时,从陕西宣谕回来的许翰,被免去了枢密副使的差遣,发配到广南东路去作安抚使。广南东路,也就是后世广东得名的原由,在宋代,那是被贬官员云集的地方。许翰以西府主官的身份外任广东安抚使,与被贬无异。
耿南仲这种毫无顾忌排斥异己的作法,非但秦桧等人不满,就连主和的一些大臣,也感觉背后凉风嗖嗖。偏偏这个时候,秦桧抓到耿南仲一个把柄。
李纲自陕西宣抚使位上被贬之后,一连换了几个地方监视居住,最后落户在万安军,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岛。当时,任广西经略使的一位帅守,敬佩李纲为人,经常派人携带礼物前去看望,其实无非也就是些生活必需品。耿南仲得知此事外,因为忌恨李纲当初无数次和他敌对,不问青红皂白,把广西帅调离。
而他的另外一位政敌赵鼎,在被贬途中,经过新州。新州知州,与赵鼎是故旧,所以亲自送了一程。就因为这么点狗屁倒灶的事,这位倒霉的知州立刻被贬。
秦桧抓住这个把柄,抨击耿南仲对政见不同者进行疯狂的打击、报复、迫害。在朝中闹得不可开交。但因为赵桓的袒护,耿南仲丝毫不受影响。这让秦桧等人非常泄气。同时,又因为耿南仲当年曾经和唐恪,李棁等人并列奸贼,受到东京军民的咒骂,并要求将其处死。
唐恪被东京军民殴成重伤,李棁等人也早已湮没无闻,独有耿南仲,凭着极其深厚的政治背景,不但屹立不倒,如今反倒身兼两相,总理朝政。这非但是秦桧等大臣的眼中钉,也为士林所忌恨。
转眼间,到隆兴六年年底,风疾不见好转,反而越发厉害的皇帝在琢磨着改年号。隆兴这个年号是不能再用了,用着也是个讽刺。赵桓考虑许久,改年号为“嘉定”,本该是隆兴七年,变成了嘉定元年。
本来改年号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赵桓改这个年号,就是希望新的一年开始,万象更新,一切都安定下来。但这,却给朝中思变的大臣提供了一个思路。
嘉定元年正月末
苏堤,亦即小苏学士在杭州,疏浚西湖而建的堤坝。本地人有“苏堤春晓”之谓,号称西湖十景。苏堤既有名,行在迁至此处后,朝中显贵多有前来游玩者。但不久前,却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在这里定居下来。
便是原枢密使,原东京留守,原陕西宣抚处置使,徐绍。徐绍自陕西归来之后,皇帝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甚至好言抚慰,给了他一个提举宫观的闲职安置。徐绍在这苏堤之旁购置了房舍,安置家眷。每日闭门读书,从不会客,似乎要淡出朝政。
但是,他的资历和威望,在朝中一时无两,极受敬重,时常都有朝中权贵前来拜访,俱被他挡在门外。每日手不释卷,若是乏了,但借一扁舟,泛舟西湖,好不惬意。
这一日,他游湖归来,在回家路上,遥望房前停有桥子,知道肯定是朝中哪位权贵又来拜访,遂停下脚步,对跟随的一名老仆道:“去打发了。”
老仆领命前往,不多时,原路返回,禀报道:“相公,来的是许翰,坚持相求一见。”
许翰?我为枢密使时,他是台谏长官,虽谈不上交厚,但也有些往来。听说,他被免了枢密副使的差遣,派到广东为官,莫非是来辞行的?诚若如此,见上一面倒也无妨。一念至此,遂复步前行。
许翰当时已经在徐绍家门前等候多时,他初来时,徐家的家人已经拿那一套闭门谢客的说辞挡了他一回。只是他不为所动,坚持要见,得知徐绍出湖游玩后,又坚持等候。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看到了徐绍的身影。
只见徐绍一身寻常打扮,朴素得紧,方才游玩归来,手里还提着条刚发芽的柳枝。一见此情形,许翰迎了上去,执礼甚恭:“相公好雅兴。”
“不敢不敢,在下已去公职,当不起如此称呼。”徐绍还礼道。“不知足下此来,是为……”
许翰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笑道:“同殿为臣,今下官前来拜望,相公也不请下官进去坐坐?”
徐绍闻言轻笑:“绍自外任罢归,如今提举宫观,不问朝政。足下若是为公,还请免开尊口。”
许翰一点也不避讳,直言道:“下官此来,正是为公”语至此处,见徐绍欲止,急忙抢道“相公,但听下官说完再撵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