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当登资政殿,受百官朝贺。而后,拟定相关庆典,再详议升赏之事。”
赵谌一时不决,片刻之后,道:“诸卿稍待,容朕细细思量。”
听了这话,众大臣心里雪亮。官家不是要自己考虑,只怕我们前脚一走,天子后脚就得奔往隆庆宫,去请示太上皇。咱们这位天子也不知是怎地,这历朝历代的少帝,无不期盼能有亲掌朝政的一天。可他倒好,登基数载,无论朝中大事小事,都跑去请示。最先,不但请示太上皇,还要征求太皇太上皇意见。这一年来,道君那里也不去了,就在太上皇跟前作乖儿子了。
总这么搞下去,算怎么回事?
许翰是个直臣,又身居西府脑之尊,见状劝阻道:“官家,这些许都是既定礼仪。”言下之意,就是不用跟谁商量,也不用考虑了,赶紧地,把这喜讯传出去吧。
但赵谌沉默不言,立在他之下的内侍省押班,名沈择者,见状道:“诸位相公,官家见兹事体大,总要考虑再三才是。”
许翰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道:“我等宰执大臣于君前奏对,哪有你中官插言的份”
内侍只是负责侍奉宫内,按制度,在宰执大臣面前屁都不算。可那沈择见许翰斥责,竟面现怒容,好在看到殿下有徐绍这样的重臣,不便作,悻悻地把头扭到一旁。
赵谌见此情形,赶紧说道:“既是既定礼仪,那就不必再议了,照此施行吧。”
当下,宰执退出殿去,准备召集在京升朝官入禁中,让天子在资政殿接受百官朝贺。这一头,赵谌下了殿,便带着内侍风风火火地往隆庆宫撵。那隆庆宫修建于诸宫之前,专为安置太上皇赵桓以及太后。
赵谌赶到时,正看见太上皇在内侍搀扶下,在宫前回廊勉强行走。风疾这种病,随时节变化而病情反复。赵桓倒也强心,自从退位之后,没有朝政的压力,他无事便叫内侍搀扶,尽力恢复。朝中大臣闻听此讯,曾私下议论,说太上皇如此行事,怕有复辟之意。只是这话也说说而已,他就是想复辟,谁支持他?前些年他和耿南仲搞的那些事,弄得天怒人怨,至今让人记忆犹新
“太上,官家来了。”内侍望见皇帝匆匆而来,忙对赵桓说道。
赵桓勉力侧身看了一眼,赵谌已经赶上前来,亲手扶住了他,恭声道:“太上皇不可操之过急。”
“有事?”赵桓见儿子神情有异,立马询问道。
“喜事。”赵谌笑道。
“喜从何来?”赵桓不走了。
“方才,朱胜非徐绍等宰执入宫晋见,奏陕西襄汉两地大捷官军击败金军韩军的进攻,斩获无算,并光复多处府州。”赵谌道。
太上皇听了这话,脸上竟闪过一丝落寞。怎我在位时,就被打得一败涂地?此子年少无知,初一践柞,军队就获大胜?一念至此,他故意问道:“果真?怕是前线将帅虚报战功,朝中宰执蓄意蒙蔽吧?”
赵谌竟被问住了,犹豫道:“当不至如此,西军复京兆耀州等地,迫退金韩据陕西东部。何灌折可求于颍昌府大败高逆孝恭,正准备收复东京。”
收复东京?都打到这份上了?赵桓吃了一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轻轻推开皇帝,扶着那栏杆若有所思。赵谌立在他身后,恭恭敬敬,不多言不多语。
东京是大宋都,隆兴和议以来,已割于伪韩。不料何灌折可求如此了得,他们若真光复旧都,中原势必大震连带着山东,江淮等地也会受到影响……
好大一阵之后,赵桓侧问道:“徐绍他们意欲何为?”
“宰执大臣请朕临资政殿,接受百官朝贺。再拟定相关庆仪,并叙功升赏。”赵谌如实回答道。
赵桓嗯了一声:“这些可以照办,但后续兵务,皇帝要慎重。”
“怎地?太上皇的意思,不宜继续用兵?”赵谌疑问道。
赵桓一时无言,随后道:“此事还不说,你且顺应外朝之意,把该作的事作足吧。”
赵谌应下,又上前扶了老子,缓步前行。赵桓一边训示道:“皇帝新近践柞,于在外带兵的将帅无恩,借此机会,你不妨施恩于诸帅,树立你的威信。”
赵谌闻言作难道:“似江西宣抚折彦质,荆湖宣抚何灌,俱已位极一品,朕如何施恩?”
“折家世居府州,本为番将,如今到了内地,自然小心谨慎,你要大力提携。如折彦质,可进太保。折可求已升太尉,暂时不动。折家子侄,有功者,不妨擢。何灌可授‘开府仪同三司’,其子何蓟可建节。折家因其身份特殊,不会有外心,何家当年有拥立之功。这两家,你都要尽力拢住。军队无小事,万万大意不得。”
赵谌唯唯诺诺,让内侍替他记下,好照此办理。
突然想起一个人,皇帝问道:“太上皇,陕西如何处置?此番西军击败强敌,一扫鄜州之阴霾,劳苦功高。”
赵桓沉吟道:“徐处仁是作过宰相的,且经营川陕有功,可晋爵国公。”
“陕西制置使徐卫呢?”赵谌又问。
一听到“徐卫”两个字,赵桓蹒跚的脚步就又停住了。
“徐卫,徐卫……”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赵桓像是有些纠结。说起来,徐九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徐九执掌西军兵权,也符合他当年的规划。现在,徐卫领导西军取得大胜,按理说,怎么封赏都不为过。可是,却有个徐绍在朝中……
沉思良久,觉得徐绍是徐绍,徐卫是徐卫,不能混为一谈。再说了,以徐子昂的本事,他才不会像个乖孩子一样,对叔父言听计从。
[天珠变i/11/116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