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因为这个,徐王氏徐秀萍两姑嫂都没到,只叫人随个礼。徐四徐五因为忙于军各,自然也不可能亲自到,徐六远在绵州,也只能请人代表。而张九月的亲戚都不在陕西,所以这周岁宴有些冷清,除了徐府的人以外,并无半个客人。
花厅上,徐嫣抱着妹妹玩耍,张九月愁眉不展,而徐卫坐在她旁边不住安慰。
“管他是男是女,总归是我的血脉,我都欢喜得紧,你还在意什么?”
“官人,你不在意,可姑嫂们在意。你看看,很早就派人去请了,如今一个也不来,这分明是生我的气。”张九月原本就比徐卫大几岁,接连生两个女儿,已是高龄产妇了。
“算了,由她们去吧,这是我家的事,外人少插言,我高兴就行。”徐卫笑道。
很多时候,张九月都怀疑丈夫这份宽容是不是装出来的,你说这世上哪有人不想要儿子的?尤其是官人身份特殊,西军总帅,二品节度使,如果没有儿子,这偌大家业何人继承?朝廷给的优遇,也无人可领你看四叔家,连生多个儿子,长子次子都受荫补作了官,我家倒好……
她哪里知道,徐卫脑子里压根就没这个观念,有儿子当然好,没儿子有女儿也不错。而且这生儿子光看女人么?那得父母双方决定,这是科学。而且,张九月除了担心继承大业以外,更担心一件事。她比徐卫大,如今徐卫三十来岁,正值壮年,而且你说这厮常年征战,操劳兵务,但模样跟十几岁时相比,没有明显变化,至多就是从当年的白面后生变得壮实雄伟了些。走在秦州大街上,那小娘子们常常追在后头看,恨不能扑上去咬一口。
可女人就不同了,一上三十岁,再加生育之后,老化得很快。她脸上现在都能看到细纹了,总担心丈夫有朝一日,肯定得让别的妇人抢了心去。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大方些,替他特色特色,也该纳几个妾。
正想把这话说出来,忽听一个声音道:“我那侄女呢?作叔父的来给她庆生了。”
徐卫夫妇抬头看去,都露出笑容,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黑脸张庆。后头还跟着妻和一个半大小子,身着锦衣,拎着东西紧紧相随。
徐卫起身迎上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说哪里话,侄女儿周岁能不到?来来来,一点心意。”张庆一边说,一边将一封贺仪呈给徐卫。后者接过,转手递给妻子。
“伯伯嫂嫂请坐,来人,看茶。”张九月总算是笑了。
张庆上得前去,捏捏徐嫣水嫩的脸蛋,又抱过徐妠仔细端详,笑道:“唉,这闺女却长得像爹了。”
他妻张宋氏又接过去,逗道:“叫婶婶。”徐妠吚吚呀呀,却叫不明白。
“哎,我说你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顺耳?长得像我怎么了?”徐卫佯怒道。
两兄弟说笑几句,张庆的儿子张承来给徐卫行礼,紫金虎含笑受了,随口道:“我这贤侄好像十一岁了吧?再长几年,也给荫个官,谋个出路。”
“不瞒叔父,侄儿还想走科举正途。”张承语出惊人。原来,张庆这个儿子,学武不成,见血就晕,曾经让杨再兴那小子杨继嗣提把刀吓哭过,却喜好读书,颇有才情。
“嘿,小子有志气行,你努力,叔父看你行”徐卫赞道。
说话间,杨彦的老娘又带着儿媳孙子来贺,说是杨彦特地给家里捎了话,他不在,家里人务必要到。不一阵,吴玠和妻及长子吴拱也到了,徐卫见该来的都来了,遂命开席。人虽然不多,但徐卫欢喜,客人也跟着高兴,自是宾主尽欢。
席后,妇道人家自聚作一处,说些私房话,男人们留在厅上吃醒酒茶。这次东征,吴玠张庆都没参加,留守秦州,因此话题不免就牵扯到这上面来。
“相公,金人在襄汉失利,会不会把目标转移到陕西来?”吴玠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徐卫一时沉默。上回宣抚处置司在射洪召开军事会议,当时自己说过,襄汉之争夺,不时一朝一夕可以见分晓的。现在,自己仍坚持这个观点。尽管兀术初战不利,但他很可能卷土再来。
“攻襄汉和取陕西,谁难谁易?”徐卫反问道。
“自然是襄汉易,陕西难。”吴玠答道。
“这就对了,如今陕西非比往日,金军若来,就要面对二十万正军和更多的乡兵义勇。除非女真人倾举国之兵,冒着万一战败国力就将遭受重创的威胁而来,否则绝无必胜的把握。退一步说,让他打下陕西,后头还有四川天险,女真人不会不算这笔帐。”徐卫这一点上很有把握。
张庆接过话头:“从这两年征战情况来看,金军逐渐依靠签军作战,已不复早年之勇,进兵陕西,恐力有不逮。不过话说回来,此次西军出潼关,斩获极多,这也不可能不引起金廷的重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下次金人再举兵扣襄汉,估计就不会只顾眼前。”吴玠坦承道。
徐卫喝口茶,摆手道:“这不稀奇,如果我是兀术,下次用兵时也会出动偏师,牵制西军,不让陕西策应中原。”
“所以说,我军必须防备着。”吴玠道。
“防它作甚?我还能让它等到下回用兵?”徐卫笑道。
吴玠张庆听到这话,都吃一惊,怎么?制置相公有想法了?这一惊之后,又喜上眉梢,好等的就是这个自从当年完颜娄宿引军入侵陕西以来,关中分裂久矣正好趁战胜之威,兵精粮足之时,大举反扑,一战而复陕西全境,驱北夷过黄河
上次伪韩攻襄汉,侵陕西,女真人就在背后支持。如今兀术攻襄汉,已经主动撕毁第二次隆兴和议,这层约束力已经不在了,没说的,西军该有大动作,彻底洗雪鄜州之耻
徐卫忽然叹了一声:“当年耶律马五送我一副枷,借以轻慢西军,本来是想有朝一日还给他,如今看来,是没这机会了。”耶律马五因为是粘罕的亲信,在粘罕被罢兵权以后,也束之高阁,如今作着闲官,恐怕没有机会跟紫金虎交手了。这当然让徐卫引以为憾。
就在此时,一名仆人在花厅外报道:“相公,有人自称天使,已入府。”
徐卫一时没反应过来,天使?甚么天使?想了片刻,突然起身道:“想是从行在来的内侍到了”
吴玠张庆也是一惊,忙道:“那卑职等就先回避了。”
“好,你们自去。”徐卫点头道,语毕,匆忙迎了出去。等他到了,使者已经在正厅上站定,徐卫快步入内,只见四五名内侍,俱着青衣,当中有一个看着很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诸位这是……”徐卫问道。
“制置相公好大的忘性,竟连故人也不认得了?”那为的内侍笑道。
徐卫仔细打量几眼,突然露出笑容:“果是故人来”那内侍却是当年他在东京时有过来往的钱成,如今已是内侍省的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