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仆人准备礼物,又去街上采买香烛祭品,准备上坟,这些是徐卫这个汉子绝对想不周到的。
徐府是皇帝所赐,就在杭州城中心地带,距离皇宫和馆驿都不远。徐卫夫fu二人坐了车,携了礼物,带了仆从至徐府门前。徐九还下了车,又接了老婆,投府门而去。
想当年,徐卫头一次到东京,去三叔徐绍府上拜望。还被门人奚落鄙视了一顿,而这一回,他刚下车,徐府的门人就注意到了他。
等到他夫妻两个携手登阶而上时,门呼:“九官人回来了!”
徐茂、徐彰、徐绍三兄弟虽然分隔异地,却不曾分家,连子侄们的排行也是从长房排起。再加上徐绍对徐九又极为看重,因此这徐府的下人们也没谁当他是客。
门人的呼喊,早惊动了府里的徐家人。仆人们争相而出,来拜徐卫,等到了正堂上,居家守丧的徐良也出来了。
“得知你要入朝觐见,家里都给你腾了院子,怎不回来住?”徐良一身素服,面容平静,不过徐卫注意到他清瘦了不少,丧父的打击对他不可谓不大。
徐卫后退一步,给他行了一礼,张九月也屈膝一福。徐良默默点头,他知道堂弟的心意。
“哥哥,请婶娘上堂,容侄儿侄媳一拜。”徐卫沉声道。
话刚说完,便见两名仆fu搀扶着徐太夫人从后堂颤颤巍巍出来,一边走,一边喊:“x九啊,x九。”
徐卫和张九月都快步迎上去,抓了婶娘的手唤道:“三婶,侄儿在这。”
太夫人握着他夫fu的手,声音还是ting高:“我的儿,你六哥说你回朝多日,怎不回家来啊?”
徐卫发现,三婶不止说话嗓门大,眼睛好像也不对头,他诧异地看向徐六,后者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眼睛,示意老母又聋又瞎。
徐九伸过头去,在徐母耳朵边上大声道:“婶娘!侄儿侄媳这不是来看望你老人家了么?”
“好!好啊!还记得我这个婶娘!”徐母说着说着,浑浊的眼中泛出了泪光。
徐卫请徐母堂上坐,和娘子一起大礼参拜,三拜毕,徐六过来扶了堂弟,他浑家也扶了九月。徐母高声唤道:“我的儿,快些过来。”
徐卫如言过去,徐太夫人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说道:“你三叔走时,婶娘哭瞎了这眼睛,要不然也该好好看看你。你三叔总念,说子侄辈里数你争气,说你逐走了女真人,收了关中。去世之前都还说想见见你,可惜啊……”
老夫人说得伤心处,为之涕下,左右也莫不伤感。徐良在旁边x声提醒堂弟,说母亲身体不好,不要惹她难过。张九月一听,马上把话题岔开,说此次到行在,给婶娘和姑嫂们带了些薄礼,请徐太夫人到后堂去看,这才将徐母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这些事,我们男人就还真不如f六目送母亲离开后叹道。
徐卫轻笑一声,坐了下来,问道:“六哥,稍后我们想去三叔坟上祭拜。”
“都这个时辰了,明天去吧,要不又惹得娘伤心。”徐六道。
徐卫也不勉强,徐六问起面君之事,徐九大略说了一下,又反问徐六。
“我回来行在之后,父亲已经下葬。官家亲自召见,问我川陕之事,颇多嘉奖之辞。”
“圣上有留兄长在行朝的意思么?”徐卫比较关心这个。毫不讳言,紫金虎现在的目标就是川陕宣抚处置使,这个代表着川陕两地最高行政军事大权的差遣。若只在川陕看,他的竞争对手有两个。一个是王庶,一个是徐良,其他的都不够资格。
王庶快到七十岁了,离致仕年限已经不远,很难阻挡徐九上位。徐良这个对手严格说起来还是比较强劲的。他有在中央任职的经历,尽管级别不高,又在地方上历练多年,经验丰富,再加上三叔徐绍的加持,他升上去还是有一定的可能。
如果他能借此次回行在守丧之机,获得皇帝的器重,从而留在中央。那么徐卫就少一个对手,只要上头不从中央派出,不从别地调派,那么川陕最高长官就只有他了。以二府文臣充任宣抚的规定已经被打破,何灌赵鼎都以武职而领宣抚事。
“这个不好猜度,不过……”徐六沉吟。
“什么?”徐卫追问道。
“朝中部分先父的故旧,有这个呼声。许枢密当面找过我,说是让我别回陕西了,就留在行朝,等到有机会,他自然会向官家进言。除他之外,中书门下,台谏,西府都有些前辈支持。”徐六道。
徐卫听到这里,频频点头:“看来在三叔给兄长打好了铺垫,弟等着哥哥上台执政的那一天。”
“现在说这个还早。”徐六摆摆手。“朝中也有人想让我回陕西。”
“谁?”徐卫眉头一皱。
“黄潜善你不陌生吧?”徐六问道。
徐卫点点头,说起来,黄潜善跟他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当年,黄潜善是夏津知县,属于时管西府的蔡攸,拉拔过徐卫。后来黄潜善到中枢,徐卫也在东京领兵,来往不断。再后来,黄潜善趋向于主和,并且作了副相,徐卫身在陕西,这才断了联系。
徐绍联合朱胜非、许翰、秦桧发动政变,迫赵桓退位,清洗耿南仲。黄潜善作为耿南仲副手,被贬出中央,担任地方长官。这事,徐卫有所耳闻。怎么?黄潜善回朝了?
“万俟卨你也知道吧?”徐六又问。
紫金虎的眉头越发紧锁,万俟卨他更不陌生。他到陕西时,万俟卨就是陕西的提点刑狱,其人经历数次劝过李纲,让李纲不要太过信任自己。这厮难道也出山了?不对吧,这两个家伙都被三叔扫地出门,赶出中央的,他们是耿南仲一伙,属于太上皇的死党心腹,怎么可能有机会重回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