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三相面面相觑,徐六上前奏道:“官家,今日各司各衙计三十七位官员上书求去,并且不入衙坐堂,都称居家待罪。”
赵谌双瞪一突,厉声道:“什么”
徐良又重复一次,只见皇帝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双拳头攥得几乎出了水。如此之多的中央官员“罢工”,前所未有
“都是些什么人”皇帝切齿道。
朱胜非眼皮一抬:“大多都是,太上皇旧臣。”
“哼,朕就知道”赵谌大怒。几乎不假思索地扔出一句“全部照准他们想走,朕不勉强”
三相愕然,无言以对。
“三卿来得正好,随朕德寿宫走一遭”赵谌双眼通红,失去了理xing。说罢,拔tui就走。
徐六反应快,慌忙撵上去,疾声道:“官家,请解下兵刃若此般模样去,只怕……”
赵谌哪里肯听,只顾昂着头往外冲,徐六扯住皇帝衣襟,连声道:“陛下,万万不可请解下兵刃,否则,要出大事”
朱黄二相也追上来,挡住皇帝去路。那堂中的内shi也一窝蜂拥上来,沈择劝道:“官家,徐参政所言在理,这刀剑无眼,不可冲动啊”
“官家与上皇乃父子,有事但说则可,何必如此啊官家三思”朱胜非劝道。
赵谌见状,怒气冲冲道:“不携兵刃也罢,与朕点上班直猛士随驾”班直,是皇帝的近卫军,由“武艺绝伦”者充当。
三相哪里肯答应,这去过宫相见,又不是行军打仗,何需点上班直?赵谌大怒,不理三位宰相,直接命令沈择执行。
朱胜非急得满头大汗,看官家这架势,好像认为德寿宫请他前去,是想加害于他一般。太上皇纵使贪恋权位,干预朝政,可虎毒不食子,岂能对官家不利?这若率领班直前往,传将出去,势必引起舆论大哗
“官家,这宫中班直禁卫,枢密院早已更换过,且由沈都知亲掌,万无一失。陛下不必多忧,只需家心前去就是有臣等随行,万请官家宽心”朱胜非退后两步,伏拜于地。
左右皆劝,赵谌这才不再坚持,解了佩剑,又momo别在ku腰上的匕首,引众往德寿宫而去。
却说那德寿宫,是专门营建给太上皇赵桓和太上皇后朱氏居住。赵桓患有风疾,时好是坏,本不稀奇,只是最近突然传出太上皇有些咯血之症。
此时,赵桓正躺在榻上,他的妻子朱氏坐于塌前,正一勺勺地喂他服汤药。赵桓看起来气sè还不错,他本正当壮年,往常除了风疾也没其他什么毛病,只是不知这咯血是怎么来的。
“太上皇,圣上来了。”一名内shi小跑着进入房中,大声说道。
赵桓一听,脸sè顿时为之一变,轻轻推开朱太后的药碗,愤声道:“他此时才想起来看父母”
朱太后慌忙劝道:“太上休怒,终究是自家骨肉,见了面好生跟他说。只叫他多来德寿宫探望就是。”赵桓躺下身去,只冷哼一声。
不一阵,赵谌引三相入得房内,立在门槛后,左右张望,满脸机警。还是朱胜非在后头轻咳两声提醒他,这才往父亲塌前走去。
三位宰相并沈择都伏拜于地,问安于太上皇。赵谌站在塌前,仔细看了父亲面sè,觉得甚是红润有神,不觉有异。目光触及母亲,这才依礼拜了下去:“问太上太后安好。”
儿是娘的心头肉,朱太后拉着儿子的手扶他起来:“来了就好,你父总是念叨。”
赵谌见母亲清瘦,关切道:“太后要依时加衣强饭,儿国事繁重,不免疏忽德寿宫。”
朱太后不满四十,端庄雍容,听儿子这说,甚是欣慰,眼光斜视示意皇帝也该关心关心父亲。
赵谌又左右张望一番,这才探出上半身,问道:“近闻太上咯血,可曾召过御医?”
赵桓一肚皮气,这时陡然发作:“不召御医,莫非等死么”
朱太后回身去劝,赵谌道:“眼下已开春,不久天气转暖,想必好些。朕自会诏御医用心,太上且静养。”
“内外之疾倒好治,心病怎么医?便是寻常百姓家,老父病卧,孝子贤孙无不shi奉chuáng前,亲尝汤药,衣不解带。帝王之家,本为天下表率,却是这般冷酷无情想见你一面,难如登天”赵桓越说越怒,中气十足。
赵谌越发怀疑,心中不安,只想着赶紧离开,遂道:“朕以后自会常来德寿宫,太上息怒,朝中尚有紧急……”
“你有哪一天不紧急?你又在紧急个甚?急着削百官之俸?急着断官宦子弟入仕之路?你截下钱来想作甚?”太上皇连珠炮似的发问,这才算说到重点上来。
赵谌听他提起朝政,心中不悦,索xing来个沉默以对。
“祖宗立下规矩,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你如今削减百官之俸,大笔一挥,裁去诸多官员,叫人家如何安生?又不许官宦子弟荫补入仕,叫百官如何安心勤政?”赵桓连声责问,赵谌只是不理。
太上皇见状,将气撒到伏拜在地的几位宰相身上,痛骂道:“你这班jiān侫小人鼓动皇帝倒行逆施,是想搞乱朝纲么天子年浅,你们几个身为宰辅该当晓事怎就纵容他胡作非为亏得你几个还有脸面高立于庙堂,扪心自问,你等惭愧不惭愧天下人该怎么骂你们”
一句杂七杂八,骂得三位宰相狗血淋头,又不敢争辩,只顾伏在地上,一语不发。
此时,赵谌突然插了一句:“太上可知今日各司各衙计三十七位臣工上书求去?”
赵桓一怔,失声道:“有此事?”停片刻,续道“原因何在?”
赵谌不答,太上皇见状,教训道:“如此之多的大臣同日求去,事出必有因倘若皇帝能够作到从谏如流,虚怀若谷,怎生出这等事?”
“朕已经全部照准,他们既求去,那就由他们去罢。”赵谌正sè道。
“你……”赵桓为之语塞一张脸顿时气得通红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几乎被拖着推着拱上皇位的儿子,如今居然翅膀硬了做事一意孤行,听不进自己半点意见他坚信,自己这个儿子是个好孩子,都是被这班宰执大臣怂恿的否则,他才作几年皇帝,怎么一门心思想着扩充军备,矢志北伐?女真人是那么好打的?要有那般容易,我早就打到燕云去了穷兵黩武,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大哥,秦亡于暴,隋亡于酷,你如此作为,非但辜负天下士人百姓,更愧对历代祖先”赵桓开始上纲上线。
赵谌直视着父亲,严肃道:“朕登基以来,见识北夷之暴虐不仁,转面无恩。毁我宗庙,掘我先陵,杀我百姓,掳我财货,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bo,流恶难尽朕yu伸大义于天下驱逐北夷,还我河山中兴祖宗之基业,留得身前身后之名朕不想称北面那位与朕年纪相当的人为伯祖为达此目的,必有忍辱牺牲,何足为奇?”
这一席话,倒听得地上跪着那三位振奋不已,却把个太上皇急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抬起手来,指着儿子道:“你,你这是讥讽为父么?你这逆子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