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已就此事上报帅司,近几日,对方频频出动袭扰劫掠。猫牛城中只有守卒一千三百余人,卑职遂命闭城坚守,以待援军。不想,宣抚相公与经略相公竟……”
说到这里,众人总算是明白段城主为何那般惊恐了。试想,不光熙河帅姚平仲,甚至连整个陕西的统帅徐卫都到了猫牛城,而此时这座城正面临危险,段城主怎能不惊?怎能不怕?要是这两位长官有什么闪失,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姚平仲沉默了,那张宽脸上yin晴不定,突然回过身来,抱拳道:“太尉,请火速离开此地,前往……”
话没说完,忽然听得隐隐传来闷雷之声,在场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一听这声音心里就雪亮,那不是打雷,那是隆隆马蹄声果然,城上守卒马上就喊声一片,都呼敌袭段城主顾不得长官,拔腿就往城上跑。徐卫姚平仲紧随其后,一旦登上城头,众人不禁为面前的景象所震惊
只见猫牛城的西北东北两面,无数兵马如chao水一般涌来,滚滚蹄声越来越响,最后竟如雷鸣一般那些马背上的骑士发出尖锐的呼啸,密密麻麻的步兵从两面向城池压来
姚平仲脸se大变他是将家子,姚家在熙河的声威,不输徐家在泾原,哪怕猝然遇敌他也丝毫不惧。可问题是,这回有徐宣抚在对方突然来攻,倘若有个好歹,这事恐怕将震动内外一把扯过先前唤的战将,x太尉沉声道:“你骑本帅战马,马上赶往州城调后来援快”
战将一抱拳,正待要走,又被他一把扯回来:“告诉他们宣抚相公在此谁敢迟延,军法不容”
徐卫立马截断:“不你只需调兵,不必提我”
姚平仲虽不明原因,但徐卫既然发了话,他也不能违抗。冲部将一点头,后者疾奔下城去,骑了姚平仲的良驹,大呼着冲向城外
与此同时,城外敌兵越聚越多,草草一看,恐怕有数千之多姚平仲又急又恼,忍不住对徐卫道:“宣抚相公,请入城暂避,卑职无论如何当保相公万全”
徐卫还没来得及回话,忽见那人chao之中,一面大旗徐徐前移。旗上写的什么也看不仔细,反正大旗一到,士兵们纷纷避让。至阵前,方才看到,那旗下有数人都披挂整齐,正冲城上指指点点。
段城主奔走四面,布置任务。守卒全部上城准备作战。就在此时,那大旗下有一人策马出阵,直冲城下奔来。
至护城壕前方勒停战马,倒也不急,左右打量城上情况,视箭簇如无物,大声喊着什么。姚平仲好像通些羌人语言,越听脸se越难看,最后一拳击在城墙上,骂道:“西贼猖狂”
“他说什么?”张庆问道。
“他说,因为我们拒绝借粮,他们城主亲自引军来取,给我军最后一次机会,足额借出粮食牛羊便罢,如若不然平仲切齿道。
那段城主匆匆赶来,凭城喊话,城下敌将听罢,调转马头就走。徐卫见状,回首对张庆和姚平仲道:“走吧。”
当三人下城时,已听得城外呼声震天,想是那仁多泉城的城主在激励士气,准备扣城。
“卫队留下来,如有必要就上城防守。”徐卫镇定自若。像这种场面,他经历得太多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畏惧。再说了,以他对城防的了解,这猫牛城虽然不大,但极其坚固,一千余守卒可以应付一时。而且,州城离这里不过数十里远,等不到下午,援兵就该到了。只是,他反而担心援兵来得太快,那样的话出动必然仓促,对方兵力占优势,打起来要吃亏。
城中军官将他们一行引往衙,姚平仲一路上一言不发,面se凝重。他越想越后悔,自己怎么就非要请徐宣抚来视察熙河?无非就是为了争取政策支持,现在倒好,撞上这等事
像猫牛城这种城池,它诞生之日时就是作军事用途的,因此城中的格局也非常简单。营房、校场、马厩、作坊、衙。这里几乎不存在民居,因为城中居民,差不多都是士卒。
到了衙,也寒酸得紧,就前面一座公堂,连花厅都没。后头就是城主的住所,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五六间房。官兵们都上城作战去了,衙里显得空空dd。他们三人寻了一间房坐下,奔走多时,腹中饥渴,好在随身携带有干粮酒水。便叫卫士架了锅,把馍掰碎了合着rou干一起煮。
姚平仲还是显得很忧心,不时倾听动静,徐卫见状道:“行了,仗该怎么打下面的人知道,你也不必忧虑。”
平仲应了一声,却还是放心不下来。
张庆此时问道:“姚经略,这仁多泉城是甚么所在?”
听他这么一问,姚平仲才将心收回来,答道:“当年童贯为帅,攻夏拓边。时任熙河帅的刘法,还有秦凤帅刘仲武奉命率十万步军进攻党项人控制的仁多泉城。那城在此西北不足百里外,控扼险要,易守难攻。城破之后,刘法因恼怒守军顽强,下令屠城,将城中民兵杀尽,此城遂为我有。金人南寇,熙河军奉诏勤王,党项人趁熙河防备空虚接连袭击边界,攻占多处城池堡垒,仁多泉城就是在当时得而复失。王倚王经略作熙河帅时,夺回了部分城池堡垒,但仁多泉城一直未复。”
“那盘据仁多泉城的是党项人么?”张庆又问。
“不是,仁多泉城及其周边地带,是由六谷蕃部的一支控制的。六谷吐蕃被党项人攻灭以后,大部臣服西夏,少部转投河湟吐蕃,也就是现在熙河境内的羌人。现在仁多泉城的城主,是从前六谷之一的阳妃谷吐蕃首领的后人,名叫彝生者龙,他受夏主委派,率部坐镇仁多泉城,麾下数万帐,有j兵两万余,王经略曾经派兵取过,但大败而回。卑职帅熙河,也曾想收复此地,只是为金贼所累,这才……”
张庆听得头大,虽然他是陕西的官员,但对于党项、吐蕃、大宋之间的历史实在了解不多。当下问道:“这么说,那仁多泉城的吐蕃人,跟熙河的吐蕃是一家?”
“是,不过吐蕃早就崩溃了,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六谷吐蕃被西夏攻灭,河湟吐蕃也曾经反复于宋夏之间,所以神宗皇帝才下决心将河湟吐蕃收服,建立州县,置熙河一路。”姚平仲道。
“不是说河湟吐蕃世世代代忠于大宋么?”张庆疑惑道。
姚平仲一声苦笑,徐卫cha话道:“对内宣传,都这么说。”
“宣抚相公一语中的,不过这些年经过王经略和卑职的弹压,熙河境内的吐蕃倒罕有反叛saoluan的事情发生。这次仁多泉城的西贼来攻,确实是个意外。”姚平仲解释道。
士兵煮好了饭食,端进来给三人,刚吃几口便听到城外喊杀声四起,想是已经开始攻城。
“吃,那个,把我酒拿来。”徐卫随口道。
见他如此淡定,姚平仲倒也不慌了。张庆扒几口饭食,接过徐卫递过来的酒喝一口,道:“如今陕西和西夏缓和关系,双方只谈买卖,不起兵戈。彝生者龙此次来犯,恐怕也不为夏主所容。等此间事毕,制置司可派人跟党项j涉,杜绝此类……”
“张机宜有所不知,那厮盘踞仁多泉城一带十数年,根基极厚。这么说吧,只要他不举兵反叛,夏主不会把他怎么样。青面夜叉知道么?就是李世辅领兵平定的那位?青面夜叉在边境上为祸多年,夏军都拿他没办法,可他就是不敢招惹彝生者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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