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弟兄们!胜利了,小鬼子赶走了,我带來了家乡的枣子,來看你们來了!”
中年旅客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把接一把红枣,徒劳地使劲往岸上抛去,但红枣很快落入滔滔江水,在浪花里翻滚着,向东流去。
“先生,您这是~”鲁思霞问道。
中年旅客沧桑的脸上布满泪痕,脸部的皮肤,粗糙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他用残缺了无名指和小指的右手指向对面布满红叶的山顶:“前面就是石牌!三年前,我和我的川军弟兄们,为守住入川门户,就在这里,和鬼子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我整整一个营的700名弟兄呀~”中年旅客嚎啕大哭起來。
哭声惊动了甲板上所有的人。当他们知道了原委,所有的旅客都默默围拢在中年旅客身边,向着对岸山顶望去。
山顶层林尽染,平静安谧,与三峡其他风光无异。
在场每个人都知道,两年半前,就在此处山顶,中日两军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战!
正是这个号称“东方斯大林格勒”的古镇石牌,将日寇企图通过三峡入川的狼子野心,化作一堆泡沫,消失在滔滔江水之中,保护了四川这个中华民族最后的诺亚方舟,也保护了这些难民们免遭日寇的荼毒。
也就是在此处山顶,爆发了整个二战历史上,最为惨烈也最为悲壮的一场白刃战!
在那个初夏之交的午后,几万把刺刀寒光闪闪,几万颗喉咙一齐呐喊,几万条躯体激烈碰撞!杀红了双眼的中日双方几万名士兵,就在山顶上,展开了最原始、最残酷、最血腥的白刃战。人类自从发明了枪械后,再沒有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几万人手持上了刺刀的钢枪,用最原始的血液和本能,在殊死相搏!
沒有了枪声,也沒有了炮声,双方纠结在一起,缠绕在一起,枪炮已经显得多余。甚至沒有了喊声,因为双方的嗓子都已经喊哑;只有刺刀的碰撞声,扎入**的噗哧声,血液的喷涌声和骨头的碎裂声。你无法分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身边不断地有人倒下,你无法分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双方像两股洪流,在激烈地碰撞着,都想将对方挤下山顶。几万双脚踩踏着大地,尘土升腾,遮沒了天空。几万把刺刀挥舞着,刺向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躯体,不管他是谁。
枪炮声静寂了三个小时!骄狂的日军终于哀嚎着退了下來,留下了几千具尸体。中**队顽强地守住了国门石牌,彻底挫败了日军入峡西进的美梦,粉碎了日军攻打重庆的部署,遏制住了日军肆意践踏的铁蹄。
鲜血淅淅沥沥,沿着山峰沟壑汩汩而下,那些天,整个山峰完全被鲜血浸润,如同眼前被红叶染透了的山峰!
鲁思霞突然顿悟:原來巫山红叶为何红得那么烂漫,红得那么壮丽,红得那么雄奇,红得那么妩媚,原來,片片红叶,都浸润着中华烈士的殷殷鲜血!